許知俏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窗外星辰三兩顆，清冷寂寥，鑲嵌在黑沉沉的天幕中，幾乎要被去那星星點點的微弱芒。

從沒覺得這麼沉，這麼累。

好像陷了沙漠中，即便一不，還是越陷越深。

在床上躺了半晌，許知俏才拿過手機，看到螢幕上有幾條微信訊息。

分別是傅時墨和孟梓歌發來的。

視線在【傅小狗】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瞬，下意識地避開他的對話方塊，點開了孟梓歌的。

對方只發了一條幾秒的語音：

【俏俏，我決定了，要留下這個孩子。】

許知俏手指在螢幕上頓了頓，隨後回覆：【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的。】

想了想，又補了一條：【放心吧，會有很多很多人疼ta的。】

孟梓歌沒有回訊息，不知道是在忙，還是已經休息了。

許知俏退出對話方塊，猶豫了半晌，才點開了傅時墨的微信框，裡面是一連串真誠的道歉。

【寶寶，昨晚都是我的錯。我一時沒控制住脾氣，讓你難堪了。抱歉。】

【等我回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別不理我了行嗎？】

【我做了晚飯，記得吃。】

【還沒有離開呢，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我先走了，晚安寶貝。】

許知俏看著看著，鼻子一酸，眼淚悄然落。

地攥著手機，在心口上，腔傳來細細碎碎的疼，像千萬只螞蟻啃噬。

那種細的痛又迅速傳到四肢百骸，最後鋪天蓋地地襲來，讓人疼到窒息。

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打溼了耳鬢的長髮，又浸溼了枕頭。

許知俏抬手遮住了眼睛，咬著，哭得無聲無息。

-

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天。

這三天，許知俏沒有出門，也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胃裡空空的，心裡似乎也空空的。

經常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再一睜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若不是手機裡做了提醒，恐怕還會繼續這樣睡下去。

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剛出國的那段日子。

也是這樣，在出租房中日夜顛倒，睡得天昏地暗。

後來還是房東阿姨始終沒見過出門，了警察來，才開啟了的房門。

房東是個華人，五六十歲，是來幫兒照顧孩子的，就住在的隔壁。

自從知道的況之後，阿姨就時不時來找，有時會帶點自己做的飯菜，有時是去超市買回來的小蛋糕。

一來二去，們兩人絡了不，阿姨就為推薦了一位心理醫生。

就這樣認識了夏清寒。

許知俏聽到鬧鐘響起，慢吞吞地坐了起來，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條提醒。

提示今早可以去取鑑定結果了。

視線盯著那條提醒沒移開，腔中卡著的那團氣也一直懸在心頭，沒有消散。

直到提醒的鈴聲響到最後一聲，自停止，才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剛想站起，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夏清寒打來的電話。

“小知，這兩天開會太忙了，起早貪黑的也沒得空。我給你發的訊息看你一直沒回，就打電話問問，你的腳好些了嗎？”對方的聲音溫聽，像以往每次對話一樣。

可許知俏這次卻沒有覺心變得平靜。

但也不想說太多。

“好多了。”剛一出聲，就發現自己聲音啞到嚇人。

夏清寒顯然也聽出來了，聲音中多了幾分關切：“小知？你怎麼了？說話怪怪的。”

“沒事，就是剛睡醒。”許知俏隨口扯了個謊，轉移話題問道：

“你今天沒有會嗎？”

“嗯，今天不開會，休息一天。”夏清寒語氣輕地問道：

“上次和你吃飯吃了那麼晚，你未婚夫……沒有生氣吧？”

許知俏下意識攥手機，忽然想起了那個令人張不安的夜晚，心跳慢慢加速。

幸好夏清寒下句接著說起：

“那天你是不是忘了掛電話？我和你說了許多，見你沒回答，覺得你應該忙去了，就結束通話了。”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歉意：

“對不起啊小知，我在國也沒什麼朋友，當時也只是想一起吃個飯。如果真影響到你們了，替我說一句抱歉。”

“沒有。”許知俏語氣淡淡的，不願意再過多提及那天的事。

“那就好。”夏清寒語氣輕鬆了不：“我今天打算在附近轉轉，想買些國的特產帶回去。但我對周圍不太悉，你能給我推薦幾個地方嗎？”

許知俏其實自己也不怎麼逛街，但對方既然問了，也不好意思說不知道，很容易讓人覺得是敷衍不想回答。

想著一會兒在網上找一找吧，反正也差不多都是那些地方，便回道：

“好，我微信發給你。”

結束通話電話，許知俏當即在網上搜尋了一下，挑了兩個離酒店近的購中心，把地址發給了夏清寒。

放下電話，起去洗漱，又換上了一套簡單的運套裝直接出了門。

另一面，夏清寒看著許知俏發過來的兩個地址，眼眸低垂，眸平靜無波。

他哪裡有什麼想買的特產，不過是想試探是否會和自己一同去逛街罷了。

腦海中忽然回憶起那晚在電話中聽到的細碎聲響。

即便他邊從沒有人，也沒做過男之間的那種事，但他卻也約猜到了什麼。

所以他當即結束通話了電話，心跳快得像要衝破膛。

一種從未有過的緒剎那間蔓延全，染紅了他的眼。

讓他恨不得衝到樓上，將那人扯進自己懷中。

他知道：那種讓他陷困頓、迷茫與暴躁的緒，是嫉妒。

可理智卻讓他不得不站在原地，維持著他們分開時的樣子，就那樣站在許知俏的樓下，站了許久。

這幾天，他確實是在開會，沒太多時間聯絡許知俏。

但更多的，他卻是在逃避。

他一時無法接忽然有了什麼結婚件，他更是想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這段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的。

他想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放下，更想知道自己能否得到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

可是三天過去了，他發現自己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想要抓得更。

就像從海灘上隨手抓起了一把沙子。

明知道攥得越，剩餘的越。

可他偏偏不想放手。

過往的幾年，從沒有任何一刻能像此時這樣，讓他想要得到許知俏。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