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安看了一眼吳主任,一句話都沒說。
這個吳主任,他知道,不是個好的,就是趁著這段混鑽營的人。
這樣的人,他都不稀罕和他說話。
「蘇隊長,可是到你們公糧了?」陳子安直接開口問蘇長久。
蘇長久沒想到,陳子安會主開口和自己說話,一時之間,都沒想到應該怎麼回話。
「怎麼,蘇隊長,很難開口?」陳子安蹙眉。
他是因為姑父在紅心大隊,才打算給蘇長久做臉,可這個蘇長久,似乎有些傻!
還是蘇長久覺得,他這個縣不如公社裏的現管?
莫非,自己的名聲還嫌不夠?
蘇長久這時候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忙開口笑道:「是的,陳部長。我們本來排了第二,但排在我們前面的東方紅糧食不夠了,就到我們了。」
他哪裏能不懂陳子安的意思,左右今天都要得罪吳主任了,要是能靠上陳部長的大,吳主任也得掂量掂量。
與蘇長久猜測的一樣,吳主任聽到陳部長主和蘇長久說話,臉果然變了。
他之前聽說,陳部長去過一趟紅心大隊,可沒聽說陳部長和紅心大隊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啊。
這是咋回事?陳部長不是外地人嗎?和紅心大隊應該沒有親戚關係吧?
得罪了別人,哪怕是縣裏的齊主任都沒關係,但得罪了陳部長,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正在思量該怎麼和陳子安說話,就聽到陳子安說:「既然到你們了,那就趕公糧,完了,陪著我去你們大隊看看。」
得,這下就連主獻殷勤的機會都沒有了。吳主任心裏那個後悔啊。
早知道,還不如主說出這話,也算是表明態度討好陳部長了,現在陳部長會不會遷怒與他?
還在一籌莫展,就聽到陳子安又開口了。
「吳主任,你說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陳子安一面說話,右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劃過腰間的手木倉。
吳主任看得清清楚楚,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生怕自己說出一句陳部長不喜歡聽的,陳部長就要從腰裏拔下手木倉。
他哪裏還敢說出反對的話,忙卑躬屈膝地湊近陳子安,態度與他見到其他人的時候天差地別。
「對,對,對,陳部長您說的十分有道理。老李啊,趕給紅心大隊稱公糧。蘇主任啊,你們大隊雖然遠,可今年也奪了第一名,神可嘉。回頭,我給錢主任彙報,號召全公社都像你們大隊學習!」
吳主任果然是善於鑽營的人,一番話說得,就算陳子安也找不到病。
蘇長久還從來沒有見過吳主任這樣態度恭敬的和人說話,一時之間,傻了一樣看著吳主任。
這人確定是鼻孔朝天的吳主任嗎?
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到吳主任對他們這些泥子這樣說話的一天。
不是蘇長久傻了,東風公社的吳隊長也傻了。
東風大隊好不容易除了吳主任這麼一個厲害人,這兩年可沒佔便宜。
這一次,他們一早就商量好了,東風大隊要當第一名,等最後表彰的時候風風地開著拖拉機回去。
這可是之前就說好的,怎麼吳主任忽然就變了。
他們大隊的拖拉機啊……
「吳主任,這樣不好吧?不是都說好了……」東風大隊的吳主任忙就開口。
吳主任下意識覺得要壞事了,忙就厲聲打斷吳隊長的話。
咋這麼沒有眼?也不看看眼前這是什麼人就胡咧咧!
「吳隊長,你們要當第一名,這樣的想法是好的,但要當第一名就要有吃苦耐勞勇於爭先的神,萬萬不能想一些有的沒有的。」吳主任打著腔對吳隊長說。
蘇長久心中嗤笑,分明是親叔侄關係,還偏偏要用主任隊長這樣的稱呼,虛偽不虛偽啊。
不過,他們大隊正在公糧,他也就顧不得這邊的暗了,直接忙活去了。
蘇隊長大聲地吆喝著大隊里的社員們裝糧食,一切井然有序。
陳子安為了避免事出意外,也不挪腳步,就站在糧站的大門口盯著。
「小甜,累不累?」他還不忘細心的問一下小姑娘。
「陳叔叔,我不累!坐車來的,一點都不累!」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裏神采奕奕。
遠的蘇爺爺和三個兒子看著自家小姑娘被一個不相干的人牽著手,總覺得心裏不舒服,一遍一遍的看向陳子安。
確切地說,是看向陳子安拉著蘇小甜的手。
而蘇家幾個哥哥,更是恨不得直接上前將自家小妹從陳子安的手裏奪過去。
可最終還是畏懼與陳子安的戾氣,只能遠遠看著。
吳主任本想請他去公社坐坐,可無奈,眼前的人太可怕了,他並不敢有所作。
站在糧站門口裝鵪鶉這事兒,吳主任真是第一次做。
他很尷尬,可是又不能離開。
終於,紅心大隊的最後一擔糧食上秤,陳子安回頭說:「走吧,吳主任。帶著我去見見錢主任!」
他本來沒打算去見錢主任,但是今日這事兒,得錢主任定下才算數。
省的最後再鬧出什麼麼蛾子,他陳子安也是要臉的,而且這臉面不能被別人!
他拉著蘇小甜的手正要朝公社方向走,卻看到錢主任著急忙慌的朝著這邊跑過來。
錢主任是個十分碩的男人,年齡五十歲上下,這會子跑的劇烈,軀一一的,腦門子上還有豆大的汗珠子。
蘇小甜好奇,這個人跑這麼快乾啥?後面有狼攆著他?
「陳部長啊,您怎麼來了?來之前咋也沒讓人說一聲,我們好迎接您!」錢主任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著氣說。
陳子安冷著一張臉說:「本來是去探親戚的,誰知才到了這裏,正好遇到一些事,便多餘管了一下,還請錢主任不要怪我越俎代庖!」
話說的謙卑,可是那氣場,足以將吳主任嚇得站立不穩。
陳部長還是個會告狀的人?今天這事,是他擅作主張,錢主任可還不知道呢!
錢主任看著旁邊手腳發的吳主任,哪裏不知道,是這個不長腦子的貨惹事兒了。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吳主任。
闖禍也不知道看著點兒的,咋能這麼沒眼?不知道眼前這位是個瘟神?
吳主任覺得自己冤枉的很,他怎麼知道,紅心大隊和陳部長有關係?
這個陳部長不是外地人嗎?怎麼會和紅心大隊的人是親戚關係?
「陳部長,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工作不到位,一定改正,一定改正!您大人大量,千萬別和我們這些糊塗蟲子們計較啊!」
「我也不想計較,但是……」陳子安說了一半,一句但是,讓所有的人心都了起來。
「錢主任,也不瞞著你,早年紅心大隊的人心善,救了人,我也是人所託。」
話只說了一半,甚至連救了誰都沒說出口,錢主任卻聽的差點兒嚇死!
陳部長後面的靠山是誰,他們這些人都清楚。
這兩年,陳部長在縣裏能耀武揚威,不就是因為哪位的關係?
能讓陳部長專門說出這話,紅心大隊的人救得人,莫非是哪位大人?
我的個天,紅心大隊這是要上天了啊?
如果這事兒是真的,不要說招惹紅心大隊,以後他要講紅心大隊放在心尖尖上,有啥好的都先著紅心大隊才行啊!
雖然說,捧著紅心大隊,哪位未必會謝他們,但要是招惹了紅心大隊,陳部長順便說上一,只怕他們這些公社的領導都沒個好。
這時候,錢主任也想起前些時候,公社的劉幹事去紅心大隊,最後被陳部長攆回來的事兒了。
為啥紅心大隊有事,陳部長就能立刻出現?
一次可能是巧合,但兩次絕對不會是巧合。
立刻,錢主任就腦補出一出大戲,他覺得,陳部長可能就是哪位安排來照顧紅心大隊的。
這麼看來,大領導對紅心大隊十分關注啊!
大領導要報答的,就是陳部長要照顧的,那就是他錢玉良要照顧的。
「陳部長,您放心吧,紅心大隊從大隊長到隊員,都是妥當人。表現積極,勤勞肯干,可是我們公社的先進大隊。」彩虹屁不要錢的一串串就從錢主任的里飛了出來。
「也就是這樣的大隊,才能有救人的善舉。我回頭就召開公社的大會,號召大家學習紅心大隊!」
「陳部長,您儘管放心,以後只要我在公社一天,紅心大隊就不會吃虧!該是他們的,誰都搶不走!」
「學習就不用了。讓他們安生過日子就行!」陳子安說完就看到蘇長久和蘇老三等人都過來了。
「錢主任,我先走了,你回去吧!」陳子安說罷,也不理會錢主任。
錢主任想跟著去,卻被陳子安一個眼刀子砍回去了。
錢主任瑟了一下,眼的看著陳子安牽著一個小姑娘的手,在紅心大隊的人擁簇之下,走向了吉普車。
等紅心大隊的一行人都走遠了,尤其是陳子安走的連影子都看不到了,錢主任才有時間呵斥吳主任。
「你今天可差點兒惹了大禍,你知道不知道?要是陳部長發火,你這條命在不在都不一定。讓我說你什麼好?闖禍就不能闖個小一點的?讓老子跟著你擔驚怕的!」
擔驚怕這些時間,一腔怒火要是發泄不出去,錢主任覺得自己能憋死。
這個老吳,多年的幹部了,怎麼就這麼點覺悟呢?今天這事兒鬧的!
眼皮子這麼淺,當什麼領導?早點兒回家抱孩子去算了!
「主任,我錯了,我這不是不知道麼,要是知道,我指定不能這麼眼皮子淺!」吳主任也是真的嚇到了。
「回頭,你去一趟紅心大隊,撿著好的說。」錢主任安排。
「主任,只撿好的說,怕是沒啥效果,我記得,公社裏還有一些農的票證,要不,照顧照顧紅心大隊?」吳主任著頭皮說道。
靠一張說,紅心大隊的人肯定不滿意,但拿著票去就不一樣了。
「行,反正那些票公社留著也沒用,就給紅心大隊拿一半去!」
對此,錢主任並沒有捨不得,反正就是一些對他沒有什麼用的票據而已,又不讓他掏錢,有什麼值得心疼的?
吳主任覺得,拿到票了,是不是可以分一些給東風大隊?
這一次,因為陳子安自己算是在東風大隊丟臉了。
而東風大隊的吳隊長也正兩眼閃閃發的看著吳主任。
拖拉機沒了,要是能弄到一些農也是好的。
「我告訴你們,可別背後搞什麼七八糟的。」錢主任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貓膩:「陳部長的怒火,你們兩個人都擔不起。
被錢主任呵斥之後,吳主任叔侄二人都息了心思。
「三叔,你先去吧,別站著了!」吳主任不耐煩的讓吳隊長先離開。
錢主任也不大生氣了,就想著索先回去算了,但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又問一句
「你知道陳部長手裏領的小姑娘是什麼人?」
錢主任忽然想到陳部長的手裏好像一直都領著一個小娃,不由好奇起來。
「不知道,我這就去打聽一下!」
錢主任走了,吳主任苦的去打聽能得陳部長另眼相看的娃兒是誰去了。
蘇小甜卻坐著陳子安的車,晃晃悠悠的朝著紅心大隊而去。
汽車上輩子蘇小甜做過,但這輩子,卻是第一次。
別說,吉普車的減震功能就是好,就算鄉下的土路,也不怎麼顛,比邦邦的板車好多了。
與蘇小甜一同坐在吉普車上的,還有蘇爺爺、蘇和蘇長久。
蘇長久和蘇爺爺也都是第一次做吉普車,十分新鮮,但因為陳子安在,他們多有些拘謹。
倒是蘇,之前坐著吉普車去了一趟公社,比其他兩個人可淡定的多。
陳子安今天一大早就到了紅心大隊,知道他們去公糧的時候,一時好奇,就讓蘇帶著自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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