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冰島這一圈混遠離國，不好取證，也不好界定。

    梁父殺人害命，卻未遂。

    在控告的過程中，幫派必然自救，千方百計抹除痕跡，再加上梁家父子為了自罪，也會相互打掩護。

    漫長的過程，拉扯到最后，梁朝肅并未造實質的嚴重后果，有槍卻是被防守，國外法律一向支持自衛，出發點他再自辨是想保護，很可能只是面臨一些罰款，或者杜絕境之類懲罰。

    但有相關涉案人老鬼的證詞，到最后，錮人自由的罪名會立。

    只這一條，就足以讓在國明正大獲得自由。

    連城小腹痙攣似的痛，痛逐漸強烈，知覺被難以忍的痛驚醒，一點點在四肢里復蘇。

    天花板上是的，燈卻太亮，刺得眼球辣辣的痛。

    連城適應線，再次睜眼。

    視野左上方懸著一張戴口罩的臉，眉目笑意禮貌，“士，覺還好嗎？麻藥的藥效剛過，如果你覺到疼痛，可以告訴我，醫生會為你添加鎮痛的藥。”

    是英語。

    連城清楚聽明白“麻藥”“鎮痛”的單詞，來人又是護士打扮，下意識捂小腹，疼痛是一波波收的搐，仿佛一只手進去攥，松開，心臟，絞纏，一下子冷得渾發抖。

    牙齒磕磕絆絆，哆嗦得不語調，“我有孩子，不能使用麻藥。”

    護士目憐惜，輕聲安，“士，我知道這非常憾，你曾經盡了最大努力保護，不惜使用藥，或許是這個小寶寶不忍心再為你的負擔，也想保護你。”

    連城腦子一片空白。

    只剩一個單詞，‘憾’。

    什麼是憾。

    憾是前塵舊夢，是失去，是不見，無法找回，無法彌補，是破碎。

    可的破碎太多了，如今……    如今又添一筆。

    是閨。

    連城眼眶通紅，蔓延上眼球，抿，死咬牙，卻不斷發出牙齒打戰的撞聲，細碎，凄厲。

    護士做好大喊大的準備，亦或痛哭失聲，卻沒做好如何應對死寂的坍塌，連哭聲都沒有，渾繃到皮下青筋分明，軀殼完整的一個人，里土崩瓦解。

    “士——”護士先關閉輸，一路蜿蜒躥升的艷紅，在明管道里回落，又檢查連城狀態，“放松，深呼吸——”    連城眸開始渙散，本就慘白的臉上，鍍上一層翳的灰，的世界從寂然無聲到兩耳轟鳴，病房仿佛在褪，，亮的，都黑白。

    被深淵吞沒般。

    魔鬼原本就是想這種模樣。

    他功了。

    接不了這種結果。

從連累老鬼時，開始后悔，到如今，到錯了。

    卻不知道哪里錯，不是罪人，反抗迫害，總是失去，沒有屈服。

    這是對的呀。

    道理是這樣教的，先輩是這樣做的。

    在識過的字里，看過的書上，歷史的余音中，人的堅韌下。

    可數不清的悔，無法形容的恨，麻麻，鋪天蓋地，太痛了……    連城承不住……    承不住。

    …………………………    到了醫院。

    梁朝肅三兩步直上電梯，醫生來不及去樓下迎接，等在電梯門口。

    屏顯上數字到三，叮一聲，在空曠的樓道里格外驚神。

    這層樓從連城院起就被幫派包下，其他的病房都空置關閉，走廊的燈也調暗亮度，只有走廊右手這間病房前燈明亮。

    醫生低聲音介紹病。

    梁朝肅立在門口，門上的小玻璃窗本就是方便查看病人，角度能看見整張病床。

    醫生用了安定藥，睡著了。

    臉很蒼白，也淡，幾乎有些明，像瀕臨破碎的玻璃，陷在被子里瘦小又單薄。

    病房沒有開燈，借著走廊進去的線，梁朝肅找不到呼吸起伏的弧度。

    孤單躺在那兒，在斑駁的影子里，像沉進灰暗的一張畫，一陣夢幻泡影，虛幻虛無，他手一探，就失去蹤跡。

    醫生介紹到要，“……病人子宮先天有異，加上使用過強效保胎藥，導致胎盤粘連宮壁，大出流產難以剝離……采取有效措施，保留住子宮，但以后不會再孕……”    梁朝肅目發直，盯著窗口。

    腦海里浮閃著的影子，這四年的，那十八年的，每一幀畫面，哭，笑，憤怒，愉悅，像是過電影似的，卻沒有電影的順序，胡地閃回。

    最后，化為碎。

    “什麼時候醒？”梁朝肅聲音低啞，像無數刀劍卡在嗓子里扎得千瘡百孔，每個字含著沫的無力，“能見我嗎？”    醫生詫異。

“當然能見，病人剛失去孩子，表現非常痛苦，護士說的反應，很可能醒后還需要心理輔導。

這種時候，您作為丈夫，陪在邊安，是病人迫切需要的。”

    話音未落，蕭達顧不上梁朝肅的反應，先看幫派首領，幫派首領晦搖搖頭。

    這就是沒告訴醫生。

    “我與——”梁朝肅后半句淹沒在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中，腔似乎不堪重負，漸漸不上氣，臉在窒息里，爬滿青紫。

    醫生驚了一跳，連忙扶住他，準備查。

    蕭達接到梁朝肅手勢示意，追問醫生能不能見的話，卻在肚腹過一圈，遲遲未出口。

    他是梁朝肅的生活助理，這幾年沒接連城，算是了解他們糾葛的整個過程。

    兩人之間坎坎坷坷、壑壑，到如今，填的已經不是誤會，是積怨，是恨，又添了。

    他們已到冰島，兩人見面是必然的，只是考慮到兩人的狀況，蕭達覺得這個時間，其實可以押后一點點。

    雖然于整沒什麼用，但至是個緩沖，錯過緒最激烈的時段。

    他換了個說法，“梁先生有肺炎，雖然不是傳染的——”    倏地，蕭達張著，卻發不出聲了。

    他無意間掃過窗口，正對上一雙眼睛。

    又黑又深，冰冷的，像兩個塌陷的黑，恨意歇斯底里，卻沉寂地注視他們。

    釘子似的。

    淬著一往無前的毒，穿他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