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這麼吵鬧，會不會是午門那邊傳來什麼消息了……”

齊大夫搖搖頭：“不是，放心，那是督公私下養得那些人進京啦。”

林皎月瞳孔一：“他的私兵？”

“哪是私兵，是那些戰死的將士們的家眷，宣威軍一日不平反，那些家眷們一日是罪臣家眷，按照我朝律例，不是流放充公就是要死罪的，督公這些年在各將人一個個找回來，找得到找不到，最終還是找到了近萬人，全都好好照拂著，倒是被有心人傳了他豢養私兵。”

齊大夫見林皎月回不過神，安：“倒也不算壞事，他養得起，正好也那些想殺他的人誤會投鼠忌，覺得他不能惹。”

*

文帝難以置信看著這些沖破了守備司闖進城中的百姓，多是老婦孺 ，法不責眾，他此刻無法將這些刁民一一置，

便眼睜睜看著，親耳聽著，他們伏地跪拜請求還宣將軍和八萬將士清白，他們都可以給當年之事作證，他們的親人沒有叛逃，亦沒有不臣之心！

烏泱泱的人群將會審現場圍得水泄不通，甚至遙遙看去，京中的街道都滿了人。

顧玄禮卻面如常，帶著他慣有的譏諷笑意抬頭遙遙看向高臺，

貴人們，看到了嗎？

你們縱橫捭闔，你們翻云覆雨，你們檣櫓間灰飛煙滅，滅得是誰？

是浴戰的忠臣良將，是萬千將士和他們親人心頭的一捧！

第65章 平反

當年的宣威大將軍宣曜比起如今的陸遠, 有更高的威，用兵如神，兵如子, 深得重, 是國之重將。

可在有一部分人眼中，他亦只是一把刀。

鋒利又聽話，何人不？

可鋒利卻不聽話, 固執己見, 冥頑不靈, 那就是礙事的刀, 別人的刀，

當摧之毀之。

一道莫須有的陳詞先帝生疑, 八百里急詔, 可時逢宣威軍正在漫天雨雪中同蠻夷爭斗，戰報被有心人從中篡改。

彼此兩頭不知真相, 詔書一次比一次嚴厲, 懷疑也一度比一度深刻。

最后宣威軍腹背敵, 慘死沙場，便是釀了不可再議的大錯，有心人絕口不提，先帝亦不能啟口，

若非今日亡者的家眷們萬眾一心向死而來, 今天的貴人們，仍要為了各種理由將真相繼續掩埋。

也是此刻，眾多人意識到, 所謂私兵, 都是無稽之談, 都是顧玄禮放出來的煙霧彈！

哪來的私兵，哪來的底牌，若此刻這些跪在天子面前哭訴的人是底牌，那全天下可以說都是他的底牌了！

文帝震碩許久，終于想明白了諸多事，他沒再看向顧玄禮，而是一眼看向坐在一旁的鎮國大將軍：“陸遠！這些人就是你帶回來的？”

陸遠聞聲未言，卻是顧玄禮在一片哀哭中冷笑著接過話：“陛下圣明，不過烏合之眾，跟著誰走哪條道不是走？”

算也算承認，陸遠當年恪守軍令，不肯出一兵以馳援宣威軍，如今拔營歸京，替顧玄禮照拂這近萬手無負極之力的軍中家眷，也不過是在報當年難平的愧而已。

滿腹經綸的三司員哪怕各個都長了十張，也抵不過今日所來的家眷們每人一句實言。

有等著兒子過年回家蓋新屋的老母親，有等著丈夫回去裁新的已不年輕的新婦，有已經長大人，卻等不回父親帶他在新年的集市上買一串糖人的年人。

這些人，怎可能謀反，怎可能放著即將到來的好日子不過，去和敵國謀！？

甚至有鄰人出來哭，說宣將軍長子的未婚妻等著大公子打勝仗就回來迎娶，可只等到了其父和宣家滿門戰死卻背著原罪的消息，不過幾日便一道咳而去了。

試問，宣家若真有那等滔天野心，怎還會娶一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白子，那子又憑何滿心赤誠地隨著未婚夫而去！？

謀反的消息是假的，宣八萬罪人進京的旨意也是假傳的，若貴人們有心，何必只揪著這一個瘋癲人證不放？

去查當年假傳圣旨的宦，去查這個瘋傻人證的上線下線，去查瑞王爺邊尚且活著的謀士，為何按捺不查呢！

三司無奈，見年輕的皇帝面鐵青地坐在高位一聲不吭，無法，只好一個個去傳召，拖延了數月的答案，今日不得不被審理個清清楚楚。

可查清當年宣家滿門被滅又如何，顧玄禮除卻殺了瑞王，這些年殺過的其他人，就不算公報私仇了？

直到此時，一直未說話的陸遠終于抬頭，起走到跪地卻昂首的顧玄禮旁，一并跪地叩首。

*

林皎月險些將齊大夫放在桌上的藥箱失手打翻。

腦子里很，一邊慨顧玄禮的大膽，一邊也終于明白，為何顧玄禮和鎮國軍的關系那般撲朔難懂。

哽著嚨站起，不顧齊大夫哎哎哎聲不斷，拽著老人家往那邊屋子走：

“所以您也知道，這間刑房是作什麼用途的是不是？”

看著林皎月急迫的面容，齊大夫啞口片刻，目略帶幾分愴然地看過這間屋。

他如何不知，先前他就說了，顧玄禮從小是個子骨結實的，否則，哪挨得了這些呢？

他沉默許久，啞聲開口：“你該知道，段尚書死后，其實那段家的一一子，加上督公當日，完全無依無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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