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室裏,另兩名同事終於出去了，隻剩下和餘昭昭。

    餘昭昭在旁邊小聲問：“昨晚是不是夜不歸宿了？”

    江月疏小心髒一抖，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我掐指一算吶。”餘昭昭一臉神。

    江月疏警惕地著。

    “哎呀唐承告訴我的，說他們全隊都知道啦,謝逢則這次趕在集訓前休長假,就是為了陪朋友。”餘昭昭笑得合不攏,“想不到謝隊是這種人哦,肯定怕你七月份走了，盡快拿下。”

    低嗓音問：“拿下沒有？”

    “……趕快上班吧你。”江月疏嘭地關上櫃子,走出更間。

    不知道謝逢則究竟有沒有這個想法，就算真有也無可厚非。

    怎麽辦呢？就連自己都有。

    中午,微信收到一張照片,三菜一湯的家常午飯，彩很人。

    江月疏：【你做的？】

    XFZ.：【外婆做的。】

    【還可以吧？】

    江月疏：【看著好吃~】

    XFZ.：【那什麽時候親自來嚐嚐？】

    江月疏腦子一嗡，想起早上餘昭昭的話——

    盡快拿下。

    這是想見家長的節奏嗎？

    沒等回答,謝逢則又發過來：【不用張，我隨口說的。】

    【隻是想見見你,畢竟盼了這麽多年，你是頭一個。】

    知道他就這一個親人了,唯一的一個。

    有點心酸，又有點心。

    謝逢則平時在部隊出不來，外婆肯定很孤單，這次休假還陪住在外麵。

    沒回複，謝逢則似乎有點誤會：【嚇到了？】

    【小老太太而已，又不吃人。】

    仿佛聽見他調侃的語氣，笑了笑：【沒有。】

    【你今晚真的還要住酒店嗎？不用陪陪外婆？】

    XFZ.：【自己好的，我在,總忍不住要照顧我。】

    也是。

    他再長大，在外婆眼裏都是個孩子。

    XFZ.：【再說，我是有朋友的人了。】

    忍不住的角上揚，被姚玲玲拍桌子的聲音打斷：“坐這邊吧。”

    江月疏一抬頭，是心科兩名同事。

    這會兒食堂正火，座位都滿了，許晉鵬和另一名同事端著餐盤找不到座位。

    姚玲玲好心住他們：“對麵沒人，好像是忘了收拾，你們阿姨收一下。”

    “好，謝謝。”許晉鵬來打掃阿姨，把別人剩下的餐盤收了，然後坐在對麵。

    正對著江月疏。

    江月疏看過去時，許晉鵬有點尷尬地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手機也響了。

    XFZ.：【在吃飯？】

    江月疏：【嗯嗯。】

    XFZ.：【和餘昭昭？】

    江月疏：【不是……】

    看了眼對麵的許晉鵬，總不能實話實說，而且也隻是偶遇，於是顧左右而言他：【晚上你什麽時候過來呀？一起吃晚飯嗎？】

    XFZ.：【你在掩飾什麽？】

    江月疏心底一咯噔：【沒有呀~】

    XFZ.：【我的覺不會錯。】

    【許晉鵬是不是在？】

    “……”這男人是在上安監控了嗎？

    XFZ.：【沒在你上安監控。】

    【你從來不會吃著午飯就想晚飯，這不像你。】

    【所以你現在心虛。】

    【除了許晉鵬，還有什麽能讓你心虛？】

    江月疏瞬間哭笑不得。

    比起在上安監控，這種把的習得的覺，怎麽聽上去更可怕？

    “怎麽了江醫生？”姚玲玲發現表不對，轉過來問。

    “沒事。”江月疏把手機屏幕關掉，“在想上午那個小患者的事。”

    姚玲玲沉了下，歎氣：“小小年紀就要做那麽大手，確實好可憐。”

    江月疏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

    晚上急診發生點況，沒能按時下班，也就沒能和謝逢則一起吃晚飯。

    結束已經八點了，回到酒店的時候，謝逢則似乎在洗澡，浴室裏傳來花灑的水聲。

    江月疏走到辦公桌前，發現桌上放著一個黑森林草莓小蛋糕，和一杯楊枝甘。

    大晚上給吃這麽甜，虧他想得出來。

    江月疏心裏吐槽著，角卻怎麽都不下，沒忍住打開了包裝。

    一口蛋糕就一口飲料，繼續昨天的論文。

    過了一會兒，手機鈴響了。

    不是的，是謝逢則的。

    第一遍沒管，可剛掛斷又打過來。怕有什麽急的事，拿著他手機去拍浴室的門。

    裏麵水聲停了，謝逢則很快披著件浴袍出來，頭發還漉漉的：“怎麽了？”

    “你電話，快接。”江月疏把手機遞給他。

    謝逢則皺著眉摁下免提，隨手放旁邊櫃子上，扯了條巾胡頭發：“喂？”

    “你是秦蔓的家屬嗎？”

    “是。”謝逢則放下巾，盯向手機屏幕，“我外婆怎麽了？”

    江月疏頓時也張起來。

    “我這兒是仁和醫院，老太太在家摔了一跤，你趕過來一趟吧。”

    謝逢則：“嚴不嚴重？”

    “意識清醒，神也好的，有點扭傷，剛才去拍片看骨頭了。”對方語氣沒太凝重，“你趕來補下手續。”

    “好，麻煩了。”謝逢則掛了電話，看向江月疏，急下也不忘腦袋，“我去趟醫院，你加班別太晚，早點睡。”

    “嗯。”見他浴袍要換服，江月疏趕出臥室，帶上了門。

    謝逢

    則很快穿戴整齊()，走到玄關邊換鞋邊說：“蛋糕吃完記得刷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睡覺前再刷一次，冰箱裏我買了水果，想吃先拿出來放一放，別直接吃冰的。”

    江月疏眼皮了，在他開門的時候，忍不住跟著跑過去，拽住他角。

    謝逢則心裏著急，還是耐著子回頭：“怎麽了？”

    亮晶晶的眸著他，認真地一眨：“我陪你去吧。”

    *

    仁和醫院在外婆家附近，離這邊很遠。謝逢則一路都開著五六十碼，半小時才到。

    但醫院沒再來電話，應該代表著沒出大事。

    看著地圖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江月疏後知後覺地張起來。

    雖然是個意外，但莫名其妙的，就要見到他家長了。

    開車的人似乎察覺到的緒，手指輕輕了的：“沒事兒。”

    出事的是他家裏人，他還反過來安。

    江月疏把另一隻手也拿過來，蓋在他手背上，沒說話，隻是默默地蓋著，想要給他點微薄的能量。

    在病房看見老太太的瞬間，兩人紛紛鬆了口氣。

    大半夜折騰到醫院，還拿著手機在打麻將，怎麽看都像沒事兒人。

    秦蔓贏了一局牌才發現他們，看著江月疏眼睛一亮：“來了啊，快坐快坐。”

    江月疏被他牽過去，有點拘謹地了一聲：“外婆好。”

    “哎，乖。”老太太笑得合不攏，“真好，和照片上一樣漂亮。”

    江月疏跟著笑了笑，暗中謝逢則手指。

    他什麽時候有照片的？

    謝逢則也了，不知道是真沒察覺到給的信息，還是故意裝沒察覺。

    他走過去，從外婆手裏走手機：“該睡覺了。”

    外婆不願意服他管，一臉倔強：“我還不困，我再打兩盤。”

    “越打越不困。”謝逢則直接把手機揣兜裏。

    都說老人越活越像小孩，江月疏算見識到了。

    謝逢則要去辦手續繳費，還得去找醫生問問況，走之前不太放心地看了眼江月疏。

    外婆中氣十足地催促：“快去你的，我還能吃了不？”

    謝逢則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和陌生長輩待著多會有點尷尬，江月疏坐在床邊，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看手機，又覺得不太禮貌，於是沒話找話：“外婆您要喝水嗎？”

    “不用不用，你別忙。”外婆看的眼神一百個滿意，“聽說你是醫生啊？”

    江月疏點點頭：“是。”

    “醫生好，真好。”外婆拉過的手，“今年多大了？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啊？”

    “……八月滿25。”江月疏抿笑了笑，表尷尬，“結婚的事，還沒想。”

    “也是，不著急，你倆在一起才沒多久。”外婆拍拍手背，語重心長地開口：“阿則這孩子別的不說，要想對誰好，那就是掏心掏肺

    ()    ，一心一意的，絕不會辜負。”()

    “嗯。”江月疏眼眶熱了熱，“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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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把他給你了。”外婆低下頭，嗓音微微抖著，歎了一聲，“我這個孫子，從小什麽都沒缺過，可又沒過什麽福。”

    江月疏睫一，抬起頭。

    老太太眼裏約有淚閃爍：“他爸常年在部隊，一年見不到一個月，我那個閨……怎麽說呢，別人都羨慕，長得漂亮，嫁得好，又會掙錢，兩口子在別人眼裏一個比一個鮮，可那有什麽用呢？都是別人眼裏的。”

    “阿則從小沒人管，有時候跟著我和他外公，有時候跟著他，可長輩帶孩子多都有點溺，家裏又條件好，格就養得乖張了些。”

    “後來……他爸出事，不在了，他傷心過度，沒到一年也走了。巧那會兒我家老頭生了病，照顧不來，他媽媽又全國各地跑生意，就隻好把他放在寄宿學校。”

    “從那以後，這孩子就越走越偏。”秦蔓紅著眼眶繼續道，“他媽媽給的錢多，他又會花，那幫不學習的也跟著他混，後來打群架鬧到派出所，我那閨在國外接到電話，才終於知道孩子變什麽樣了。”

    “回國之後，阿則被接回來，家裏就再沒安生過。三天兩頭吵架，見麵吵，電話吵，一個罵得難聽，一個會頂。”

    “直到高中畢業，阿則腦子聰明，還考了個不錯的大學，他媽媽態度才緩和些了。”

    心口像被針紮著，江月疏吸了吸鼻子，問：“那後來呢？”

    聽上去似乎可以在這裏有個不錯的結局，可故事應該沒這麽簡單。

    “後來，他就上了半年大學。”秦蔓仰起頭，眼裏的晶瑩又渾濁，“把一個學生打斷了兩肋骨，人家家長要告他，公安找他媽媽出麵理，兩個人不知道怎麽，在電話裏又吵了一架。”

    “第二天。”秦蔓抬手抹了抹眼睛，說出今晚最輕鬆的一句話：“他媽也走了。”

    江月疏猛地一：“是……意外嗎？”

    秦蔓沒說話，點了點頭，又搖頭。

    最後也沒告訴答案，隻是拍拍手背：“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

    江月疏向眼睛，布滿皺紋的眼皮包裹著渾濁的淚。

    “阿則在等你，去吧。”

    沒再多問，給外婆把床放下來，蓋好被子，關了燈，出去時帶上了門。

    沿著走廊走了一會，才看見幽暗拐角靠牆站著的男人。

    依舊拔偉岸的軀，卻莫名讓人心疼。

    脊梁那麽直，可恍惚看見一個抱頭蜷的無助的小孩，藏在他的靈魂深。

    “說完了？”他輕勾著角朝看過來。

    江月疏甕著聲，眼底晶瑩：“嗯。”

    “看來是把我老底都揭了。”謝逢則轉麵向，目像居無定所地飄在黑暗裏，“抱歉啊，我以前……”

    頓了頓，嗓音沉下去：“不是什麽好東西。”

    兩米距離，哭著飛奔過去。

    整個人撞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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