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綰挽跟著他踏殿中，抬眼是高懸的一張字，筆力渾厚峻健，龍飛舞地寫著“持守本心”四字。

謝青綰自習字描的便是裴濯甫的楷書，一眼便瞧得出筆畫里悉至極的痕跡。

是裴老先生真跡無疑。

謝青綰曉得這位攝政王與裴濯甫淵源不淺。

他有一手一眼便看得出盡得裴老先生真傳的好字，又待那本《響泠泉引》珍重之至。

這樣一副專為他題的墨寶，卻因何沒有在王府落時一并搬過去。

有低緩的男聲在側問道：“累麼？”

謝青綰驟然回神，后知后覺地收回了落在那張字上的目。

垂眸搖了搖頭：“還好。”

臨山殿中極為空曠，宮婢們進進出出將臨時的起居用度安置妥當，福退了出去。

分明太后懿旨宮，今日的午膳卻傳在臨山殿中，嘉祥宮似乎也并無宴請之意。

謝青綰不多問，撥弄著瓷匙等著這碗熱騰騰的湯藥冷下去。

微微起，再度探了探顧宴容的額溫——仍舊是燙的。

“殿下，可要傳醫麼？”

雖是低熱，可這樣燒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手指瑩潤而冰涼，在燥熱不退的額間很是舒坦。

顧宴容近乎溫馴地縱著了又，只在問及是否要請醫時松淡地搖了搖頭。

謝青綰眉眼顰蹙，漫上一點無奈與憂心，音都是清潤的：“殿下。”

才喝下最后一口藥，便稀里糊涂地被顧宴容卷攜進床榻里。

青的帳幔垂落下來，遮蔽了明艷日。

在肩角的腦袋有些沉。

顧宴容攏著裹進衾被里，語氣中有微不可察的困倦：“時候還早。”

午時才過，謝青綰服過湯藥本該是最昏昏睡的時候，此刻被他擁在懷里，卻莫名生不出困意來。

陷在枕里，借著帳昏去瞧攝政王冷峻的五。

清瘦分明的頸線暴在目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謝青綰只覺得這位殺神此刻溫馴至極，也脆弱至極。

他似乎總喜歡將手扣在頸間的命門上，深沉又懶散。

謝青綰從來琢磨不他，唯獨此刻安靜看他沉睡的側，才終于生出一點踏實來，而非被人完全執掌在手心里。

似乎自湯泉行宮回來，蘇大夫給換了藥方之后，嗜睡的癥狀便改善些許——至不再是每每膳后困得睜不開眼的程度了。

謝青綰思緒跑出去很遠，回神才發覺顧宴容已睡得有些，呼吸深而平緩。

輕手輕腳地支起子來，再去一他的額溫，覺得比午時更高了一些。

謝青綰心念微，預備起爬下床給他煎一碗姜湯來。

睡在里側，小心翼翼地揭開衾被的一角，蜷小團鉆了出來，以跪坐的姿態在華衾之上，免得風鉆進來驚醒了攝政王。

只是看著攔在外側的顧宴容，犯起了難。

謝青綰傾過去按到外側的床沿，撐著手臂預備隔著攝政王悄無聲息地挪出去。

左邁出去，膝蓋撐在床沿，正屏息在攝政王正上方。

接著，攝政王十分自然地張開了眼，瞳仁幽深定定凝視著。

他被謝青綰著衾被，一時挪不出手來，緩緩道：“綰綰。”

謝青綰忙挪出床榻，盤坐在最外側小聲解釋道：“我，我口了。”

顧宴容才要起，被按著肩角下去，哄人一樣道：“殿下且睡。”

褪去了繁復的宮裝，松開發髻，俯時烏的墨發垂散下來，披于香肩。

顧宴容無聲看的瓣，瑩白鎖骨，和沒進領口里的曼約起伏。

謝青綰看不懂這樣的眼神，只覺得病中的攝政王前所未有地溫馴。

漉地笑，輕巧下了床。

為煎藥的爐子爐火未盡，謝青綰回憶著素蕊為煎藥的手法，有模有樣地煮上了姜湯。

皇宮到底不比王府，謝青綰全程守在爐邊，未敢假手于他人。

支著腦袋瞧躍的爐火，百無聊賴地打一個呵欠。

側忽有長指探過來，捻了捻披散的長發：“綰綰。”

熱意驚人的膛從后上來。

顧宴容似乎燒得有些重，將渾大半的重量在上，耳語時不經意過的耳廓：“怎麼這麼久？”

第30章 沉寂

◎他被困十年有余的幽庭◎

他上的溫度燙得謝青綰一驚, 原先微薄的一點困意登時散去大半。

被顧宴容從后環抱著，一時騰不出手來去探他的額溫，無措問道：“殿下？”

春衫單薄，謝青綰能清晰知背后那軀實的理與期間伏藏的熱。

一時不知這位攝政王燒到了何種程度, 有些僵地被他倚靠著, 磕磕絆絆問道：“殿下怎麼起了？”

窗外時有清風, 將他午睡初起時積攢的一燥熱攪散許多。

顧宴容嗓音很輕，聽不出是虛弱還是寡淡：“口。”

謝青綰聞言遙遙掃一眼不遠煨著姜湯的矮爐, 炭火上巧的紅泥小爐里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暖而辛辣的味道彌散開來。

仰頭與顧宴容對視, 黑眸清亮：“再等半刻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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