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閃電的間隙,可以看見大地上一個個點,宛如微弱的螢火,那是各大宗門結起的護陣,在天地的怒意中顯得那麼渺小而不堪一擊。
點之間還有大片大片暗沉沉的土地,那是更加渺小無助的凡人居住的地方,他們如野草般悄無聲息地生長,又悄無聲息地死去,在命運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災禍來臨時,他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便沉默著死去。
清微界、冥妖,這一切都始于一個人的野心和癡夢,如今將由來終結。
那條首尾相銜、吞噬自己的蛇也該由來斬斷。
冷嫣舉起手中劍,閉上雙眼,將劍尖刺眉心,銀白中泛著微青的從的眉心涌出來,凝一顆璀璨耀眼的靈珠漂浮在眼前,仿佛一顆剛剛誕生的星辰。
這小小的一顆珠子里凝聚著的神力和神格。
電閃雷鳴戛然而止,連風也停了下來。
偃師城中,李老道正帶著眾人殊死抵抗冥妖的攻擊,護陣已經千瘡百孔,眾人都到了強弩之末,幾乎所有人都了傷,更有傷勢嚴重的已經奄奄一息,靠著同伴掩護和救治才勉強撿回一條命,可是這樣又能支撐多久?
一波黑剛被打退,另一波又涌了上來,高臺四周爬滿了麻麻的妖。
青溪只是下瞅了一眼,頭皮一陣陣發麻,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
后傳來石紅藥驚恐的聲音:“青溪小心!”
話音甫落,他到左肩傳來劇痛,卻是一只冥妖用尖利的指爪撕下了他肩頭一片來。
青溪忙巨舉劍向那冥妖刺去,可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瞥見另一只冥妖從右側向他撲來。
石紅藥想回來救,可自己也在與只冥妖纏斗,本無暇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第二只冥妖將青溪撲倒在地,一爪揮開那捷足先登的同伴,然后將指爪嵌進他的膛里。
青溪心口劇痛,自知絕無生理,高聲喊道:“師父,師兄,我要死了!來世我還要肇山派!”
不等他們回答,他又吼道:“石紅藥,我心悅你!”
石紅藥眼淚奪眶而出,又氣又急:“你這傻子!”
青溪看著傻笑,眼睛亮得驚人:“說出口我就死而無憾了。”
冥妖張開黑的巨口,眼看著就要將青溪的頭顱一口咬下。
青溪嚇得渾抖,卻始終著石紅藥,沒有舍得閉上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那意料之中的撕裂卻沒有到來。
青溪只覺攫住他的爪子一松,那冥妖不知為何放開了他,然后匍匐在地上一不。
不止是那只冥妖如此,所有冥妖都停止攻擊,老老實實地趴伏在地上。
青溪正要坐起,石紅藥一個箭步沖過去把他撲倒在地,噎著哭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心底生出一種莫可名狀的戰栗,似畏懼,又似虔敬,所有人都覺到了天地間那不同尋常的靜默,沒有人敢打破這肅穆的寂靜。
李老道舉目向北方去,昆侖遙遠模糊的廓在黑暗中若若現。
所有人都預到有什麼事要發生。
非但是他們,大地上的所有修士、凡人和其它生靈,都在靜靜等待著。
此時萬籟俱寂,天地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昆侖山巔,冷嫣抬起手握住靈珠。
暖意自掌心流的四肢百骸,這是若木留給的神格,知道祂想讓飛升神,將一切前塵往事拋諸后。
但比起做個無無的神祗,更愿意帶著關于祂的回憶度過凡人的一生。
在心里輕輕說了聲對不起,接著收攏五指。
隨著一聲琉璃破碎般的脆響,銀噴薄而出,直沖云霄,驅散了濃墨般的烏云,然后化作點點靈散落在紫藍的夜空,猶如漫天繁星同時閃耀。
天際傳來飄渺清越的樂聲,世間沒有任何樂可以演奏出那樣的聲音,它忽遠忽近,遠得好像來自沒有人能抵達的天邊,近得像是發自每個人、每個生靈的心底,令人不由自主地熱淚盈眶。
“是昆侖謠,”青溪道,“這是昆侖謠的調子。”
話音甫落,有人指著城外沙磧中一條巨大的裂隙道:“快看,那是什麼?”
眾人循聲去,只見一團銀白的東西緩緩地從地中升起。
許多人都是心頭一凜,這些冥妖便是從地脈中鉆出來的,難道還有什麼更厲害的東西?
正思忖著,那團霧似的東西已經整個從裂中躍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發現那似是一頭靈。
不待他們看清,那靈已經舒開四蹄,踏空向他們奔來。
眾人這才看清靈的模樣,它生著子的面容,頭上生角,軀似馬,還有一條布滿銀白鱗片,龍一般的長尾。
它一邊奔騰一邊和著樂聲用古老的語言唱著昆侖謠,所過之,冥妖一只接一只化為烏有,煞霧涌那靈,越來越多的冥妖消失,靈上的芒越來越耀眼。
眾人都被那靈的圣潔和麗震懾,站在原地不敢彈。
李老道第一個回過神來,喃喃道:“是乘黃,那是乘黃……”
眾人不由大驚。
“真的是乘黃?”
“這就是傳說中的圣乘黃……”
有人喃喃地念起那首所有人耳能詳的讖語:“羲和神脈出昆侖,掃六合開天路,魑魅魍魎皆匿跡,河圖書乘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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