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懿低垂著眉眼，掩去眸中所有緒，聲線平靜地說著。

    “他們想要殷家的錢，想要殷家的份，但因為有協議在，他們知道不可能，於是，他們合計出了一出驚天謀。”

    “他們把所有的希寄托在我的上，計劃把我培養去掙家產的工。”

    “我母親開始跟我講我的世，告訴我是殷永山的骨，開始編故事，自己對殷永山怎樣的一往深，又是怎樣被殷永山辜負，還說殷永山對下死手，想要命。”

    弦音驚愕：“所以，說殷永山殺了兩次，都是假的？”

    記得華懿說過，一次是華嫿離開倉城前，殷永山派了人去殺，一次是他五歲後，華嫿帶他回倉城，華嫿約殷永山見麵，殷永山派人開車撞。

    都是假的？

    “嗯，都是編的，目的是讓我恨殷永山。”華懿笑容苦。

    弦音：“......”

    不知道該說什麽。

    華懿角勾著一抹弧度，繼續。

    “最有意思的是，還在我麵前演了一出重病而亡、且死不瞑目的大戲，重病的原因是生我沒做好月子落下的，死的時候，還讓我發誓不要找殷家複仇，因為知道，越是這樣，我會越恨殷永山。”

    “當時，我才五歲。”說這話的時候，華懿角的笑意更大。

    弦音眸沉痛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安。

    是啊，他才五歲。

    他才五歲，就讓他失去母親，為孤兒。

    他才五歲，就讓他背負那麽重的仇恨。

    他才五歲，就將他當做爭家產的工。

    為人母，是怎麽做得出來這種事的？

    怎麽忍心？

    難怪他一個多月人間消失。

    就猜他肯定出了什麽變故。果然。

    難怪他會來自首認罪。

    是傷了心、自暴自棄了吧。

    “我這三十年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華懿微微搖頭。

    弦音抿看著他。

    “你說，怎麽會對我那麽有信心，覺得一個五歲的孩子能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的？怎麽會覺得我長大後就一定能拿到殷永山的份？對我的能力那麽有信心？”

    “你見過了？”弦音問。

    “嗯，還記得我們在華克頓酒店見麵的時候，我跟你說，我在跟蹤一個人嗎？”

    弦音點點頭。

    當時他說他跟蹤那人跟了一晚上沒睡，所以白天在補覺，當時還讓他違法的事不要再做了，他說好。

    “我就是在跟蹤，我以為我認錯了人，我以為對方隻是跟長得像，後來我發現，對方就是......”

    他沒再往下說。

    見他眼睛都紅了，弦音也沒追問。

    大概已經了然了。

    華嫿的計劃就是等華懿複仇功、拿到殷氏的份後再現，再認回他這個兒子對吧？

    以為琉璃那種人，殷焰外婆那種人，已經是人間極品了，已經是人底線的極致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更加無底線地刷新的三觀。

    所以，他放棄了跟殷永山要份，甚至放棄了人生自由，把自己送到了監獄，有一方麵是為了報複華嫿吧？

    弦音心中低歎。

    默了默，道：“華懿，你應該高興，你終於擺了仇恨，三十歲之前，為複仇而活，從今往後，就隻為自己而活，多好。我知道怎麽還你的人了。”

    華懿疑地看著。

    “你好好跟警察坦白，做過的事就認，沒做的不要瞎承認，我會替你作證，你並沒按照琉璃代的做，你還救了我。你想啊，你舉報了琉璃，加上你的自首，再加上你救了我的命，這麽多正向的行為，肯定能減輕你的罪。”弦音道。

    雖然如此一來，就得承認了自己是弦音。

    但隻要能救他，願意。

    “別！”華懿當即拒絕：“不需要你這樣。”

    “我很樂意這樣。”弦音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樂意，你就讓我在警局呆著吧。”華懿態度也很堅決。

    對上弦音不解的視線，華懿垂下眼瞼。

    “這些年華嫿一直關注著我，我做了些什麽事，清楚地很，卻一直躲在暗，任由我在灰之地求生，我要讓看看一手造的結果。”

    “我還要看看會怎麽做，會選擇繼續不聞不問，就像我五歲之後的這二十五年一樣，還是會想辦法救我出去，我想知道有沒有一愧疚，有沒有一分反省，有沒有覺得一一毫對不起我，我想看看。”

    說這些話的時候，華懿一直勾著角。

    弦音看在眼裏，卻隻覺得心疼。

    被自己親生母親騙這樣，還在希冀那一份母嗎？

    想說的是，如果會有愧疚，如果會反省，當初就絕對做不出那種事。

    但沒說。

    不忍心。

    “行吧，那我就暫時尊重你的決定。”弦音道。

    既然他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就暫時不去勉強。

    用了暫時二字。

    若華嫿那個所謂的母親毫無作為，那到時再說。

    ——

    離開警局，弦音就近找了一家酒店辦住。

    得留在倉城持續關注這個案子的進展和結果，持續關注華懿的況。

    正好也有時間碼字。

    ——

    斷山山崖下，殷焰親自帶隊，除了他，都是專業人員，找尋了一整天，毫無收獲。

    “殷總，時間太久了，都快一年時間，早已腐爛，被微生蠶食，這深澗又是流的，不可能再找到的。”經驗富的領隊實言道。

    殷焰還不死心，讓他們繼續找了兩天，甚至讓人深潛到水底去尋，依舊一無所獲，才不得不放棄。

    警局的人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正開著車返城。

    殷焰將藍牙耳機塞進右耳的耳廓。

    “殷，琉璃申請見你。”手機那頭的人道。

    殷焰打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麵無表，拒絕得很幹脆：“不見。”

    “進來後就一直不配合，什麽都不說，剛剛申請見你的時候，承諾我們，隻要讓見你一麵，就主坦白一切。”

    殷焰冷嗤：“現在還有什麽資格提條件？”

    那頭未響。

    殷焰抿，下頜骨明顯繃，原本麵無表的臉瞬間變得冷冽。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半個小時之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