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一粒黑子落在棋盤角落，使得本就模棱兩可的局勢更加模糊不清。

    普化天尊皺了皺眉，蒼老的麵容上流出一疑和遲疑。

    祂手指間夾著一枚白子，有些舉棋不定，不知道該下在哪裏。

    山風吹拂，樹蔭搖晃。

    一瑤池站在不遠的桑樹下，低眉垂目，手掌中勾勒著一枚青金的殘破符文。

    西王母很專注，瞳孔如星海般深邃，演繹著天道法則和萬回。

    但下一刻，即將型的長生符，還是輕悄悄的破碎了。

    第九百三十七次。

    這是西王母第九百三十七次嚐試，結果和之前的九百三十六次一樣，失敗了。

    西王母眼簾微，倒沒有喪氣，前世修行，便極會產生這種消極的緒。

    而且從目前來看，這是最接近功的一次，隻差一點，長生符號就能型。

    當然，

    上一次也是這樣覺的，每次都在進步，每次都差一點。

    那道人說：“看上去差一點，其實是零和一的區別，畫不出來就是畫不出來，這一點的差距比天地還要遙遠。”

    西王母聽了道人的勸告，但有自己的堅持。

    上一世證道帝，西王母靠的便是舉世無雙的悟，萬法皆通，橫推一世。

    在遇到道人和長生符之前，把符道參，修行圓滿。

    可長生符這種東西，似乎於天地間的符道之外，看不表麵，不清本……長生符永遠在變化，西王母始終差那麽一點。

    這次失敗，給帶來了一些別樣的覺。

    悶頭苦修是行不通了，不如先放在一旁，從別的事上尋找靈。

    比如……在河邊下棋的那兩個家夥。

    瑤池漫步走了過去，停在河邊，掃視整盤棋局的況。

    對弈的雙方，是一臉苦相的普化天尊和一個懶散的中年道人。

    表麵上來看，棋局剛至中盤，兩方勢均力敵，看不出誰占優勢。

    但偏偏這種況，最讓普化天尊不著頭腦。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下了這麽久……自己還沒輸呢？

    和長生對弈，是一個分外折磨人的過程，大帝亦是如此。

    姬家主是第一個折磨的。

    那個中年漢子用卜算之法和長生道人下了百盤棋，名曰百局磨心。

    棋局如石，磨心如鏡。

    姬家主輸了九十九盤，唯一沒輸的那盤棋是平局。

    不是因為棋藝長進，是坐在對麵的道人等睡著了，鼾聲四起，一直到傍晚都沒醒過來。

    姬家主也是等到了傍晚，一步都走不。

    天下雨，有人掀翻棋盤，再也沒回來過。

    “祂幹啥去？”

    普化天尊滿臉不解，手裏正拎著自己在區深淵下釣上來的黑鯉魚，看著那位姬家主的背影，悶聲不響的從山中離去。

    “輸慘了，”

    老道人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說什麽百局磨心，臭棋簍子都被磨爛了，能有啥用？”

    “祂和我打了個賭，下完棋得去腐爛高原挖礦。”

    大帝挖礦，別有一番風。

    “這樣啊。”

    普化天尊點頭，心裏也頗為慨。

    都是老頭子，姬家主實在朗，還主給自己找活兒幹。

    不像自己，閑來無事釣釣魚……釣釣魚……額……釣釣魚。

    這些天，除了釣魚，祂也沒幹什麽事兒了。

    區山裏的那無盡深淵的下麵，對普化天尊這個資深釣魚佬來說極有力，各種各樣的怪魚層出不窮，把魚釣上鉤也很講究技巧和運氣。

    下棋釣魚喝茶，大帝的退休生活也不外乎此。

    至普化天尊很滿意，特別那天釣上一條四十三斤七兩的黑鯉魚，祂就更滿足了。

    不過也是從那天之後，普化天尊接替了姬家主的位置，和長生對弈。

    生活不是甜的，總要忍一些苦。

    一天又一天，普化天尊習慣了下棋、釣魚和輸棋的生活節奏。

    祂甚至了自己輸棋的規律：開局風平浪靜，中局沉默不語，末尾大火收。

    算了，下不贏，哪有什麽機會？

    糟老頭壞得很，一點麵都不留。

    ……

    “嘖，好像有機會啊？”

    不知怎麽，今天發生了意外。

    或許是青道人心不在焉，不在狀態，棋局已經來到中盤了，普化天尊甚至稍占上風？

    斟酌片刻，釣魚佬拾起一粒白子，謹慎的放在了棋盤的一點。

    這一步祂很滿意，是一步連環殺招。

    步步為營，很有機會能迎來自己對道人的首勝。

    然而就在下一刻，

    一隻素白的手，落在棋盤上，輕輕的撿走了普化天尊的落子。

    ？

    釣魚佬愣了愣，抬起頭，看見了一個麵無表的。

    “錯了。”

    西王母言簡意賅。

    看得很清楚，這是一步臭棋。

    坐在對麵的道人雖然心不在焉，但還是習慣的布下了晦的暗局。

    局勢仿佛大霧籠罩山脈，讓人不清不楚的誤其中。

    普化天尊在山霧裏索，自以為找到了一條路，但這條路通向的是萬丈深淵。

    不過也沒關係。

    西王母抬了抬眼，反正深淵裏都是魚，這釣魚佬喜歡釣魚，掉下去就掉下去吧。

    “錯了？”

    普化天尊著下，思索良久，還是沒看出來什麽門道。

    “那下這兒？”

    還是搖頭，表甚至更平淡了些。

    釣魚佬有些掛不住臉了。

    祂沉默半晌，最後站起，放下棋子，撿起魚竿……就走了。

    “你行你來。”

    大丈夫能屈能，下棋這破事兒夠煩人的，還不如釣魚去。

    於是普化天尊走遠了。

    西王母坐了下來，接替了祂的位置。

    道人一手撐著臉，抬起頭，似乎來了點興趣。

    “不畫符了？”

    沒有回答，隻是落下一子，出聲說道：“如果贏了呢？”

    道人笑了笑：“如果你贏了，我就把長生符送給你。”

    “包教包會，叟無欺。”

    “行。”

    西王母抬手落子，黑白錯，山霧反湧。

    也很擅長下棋，比丟臉的那倆人好得多。

    上輩子沒有人陪自己下，西王母便自己和自己下棋。

    久而久之，悟出了一個很好用的帝法：

    棋觀心。

    觀自己的心，觀萬的心。

    不需要老道人教自己什麽，隻要把這盤棋下到最後，想知道的，就都能窺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