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公園的角落，寂靜了好一會兒。

    兩隻貓吃飽了，顧汐把手裏的小花貓放了回去。

    站起，看著顧白水，輕輕的笑了一下。

    “謝謝你啊。”

    “什麽？”

    顧汐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雖然可能沒啥用，但我會很開心。”

    這是個很大的，在另一個世界流傳，必然會掀起修行界的滔天巨浪。

    也隻有長生一脈的這些弟子們，才容易接到這種真實的。

    “嗯。”

    對於顧汐的道謝，顧白水隻點了點頭，沒別的反應。

    他靜靜的站在原地，像是一棵木訥的梧桐樹。

    顧汐卻突然歪了歪頭，往前走了幾步，到了他的麵前。

    兩個人靠得很近，腳尖相對，能覺到輕微的呼吸聲。

    一陣清涼的風吹來，走過樹梢，落在了沉悶的樹冠上。

    樹影搖曳，沙沙作響。

    木訥的樹，遇到了自由的風。

    它們短暫停留，然後就此分別。

    顧汐眨了眨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輕聲說道：“我好像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了。”

    顧白水視線向下，和那雙幹淨無瑕的眼睛對視著。

    不知道為什麽，腔裏心跳了一下，然後便恢複平和。

    心跳聲隻有一瞬間，連顧白水都沒有注意到……可風聽見了。

    顧汐笑著，眉眼彎彎，燦爛明。

    剎那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長安城的一間顧家小院。

    他和在那裏第一次相遇。

    穿著一素白長，推開院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清冷疏離，言寡語，給人一種離凡塵，生人勿近的印象。

    但後來……走錯房間了，的從一間廂房回到了主臥。

    雀斑仆人很懂事，背對房門，聽著後的聲音響起，角，笑得吊兒郎當。

    誰家的小姐這麽糊塗？

    在自己家都會迷路。

    他沒笑出聲，卻忘了屋子裏的小姐也是修士，

    隔著一扇門，對外麵那個笑仆人晃了晃自己的小拳頭。

    很惱火，有些惱怒，但好麵子，不能太明顯。

    ……

    “你，是來和我道別的啊。”

    顧汐仰臉看著顧白水，輕悄悄的問了一聲。

    顧白水怔了一下，沉默良久，然後……點了點頭。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了，也想明白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

    長安、北原、黃梁、還有腳下的這座小城。

    他和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明明有一段親事，但好像沒什麽人在意，也沒什麽坎坷的節，過於平淡，各忙各的。

    一開始的相遇，算不上相看兩厭，最後的重逢，也沒有很濃厚的。

    但偏偏是這樣，

    他和，對彼此來說，才顯得有些特別。

    兩個太清醒，太“自私”的家夥，很難對另一個人付出太多。

    與其說是，更多的還是習慣吧。

    當一個人習慣了另一個人的存在，就很難在心底真正設防了。

    顧汐養了一隻白貓，

    顧白水回到了這座小城。

    靠得太近，他和才意識到，這其實是一場告別。

    “我們不會再見了。”

    顧汐倔強的仰起臉，坦然認真的看著顧白水，眼神清澈，像是要這張臉記清楚，印在腦海裏。

    “好像，是。”

    顧白水應了一聲，手指微頓，才發現自己帶來的白塑料傘，早已經放在了顧汐的手裏。

    他把傘還給了顧汐，除此之外，似乎什麽都不剩下了。

    哦，對了，還有個鈴鐺，招雨用的。

    顧汐便問了一句：“如果雨天，你搖響鈴鐺，我能聽見嗎？”

    隔著兩個世界，一件老舊普通的法，鈴聲怎麽也不可能穿壁壘，從一個人的手中，響在另一個人的耳邊。

    顧白水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他說：“應該，可以。”

    顧汐嘿嘿的笑著：“如果想我了，記得搖鈴鐺。”

    “嗯，”

    顧白水應著，似乎記在了心裏。

    可其實啊，顧汐知道他在撒謊，顧白水也清楚……自己不會再晃那個鈴鐺了。

    他和，都是騙子。

    “嘿嘿~”

    顧汐踮起腳尖，他站在原地。

    一縷自由的風，落在了木訥的樹上，稍作停留，之即分。

    “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顧汐退了兩步，抿了抿，握著傘，回到了牆角的屋簷下。

    顧白水離開這座城市，再也不會回來。

    而顧汐哪兒也不會去，這裏是的家。

    消瘦的男生離開了梧桐公園，沒有撐傘，被雨淋模糊了背影。

    直到最後，顧汐也沒有走出屋簷。

    待在屋簷下，看著他漸行漸遠。

    兩三聲貓，有人倚著牆蹲下，雙手環膝，埋起下。

    白貓趴在紙箱裏，仰起頭，發現自己家的屋簷好像雨了。

    ……

    該去哪兒呢？

    走出公園後，顧白水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離開這座城，然後去哪兒？

    而且雨還沒有停，又說明什麽？

    自己這裏發生的事，告別與否，似乎並不影響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

    主要的劇，還是發生在二師兄那裏。

    顧白水沉默著，走回了空的老車站。

    他想起了二師兄小區裏的老樹，想起了晃在小區門口，最終朝著二師兄離開方向跟了過去的背影。

    仙？

    鬼魂？

    顧白水坐在車站裏想了很久，又忘了自己在想什麽。

    今天的腦子似乎不太靈，也不願意繼續工作。

    顧白水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仰頭躺在座椅上，聽著雨聲，閉眼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聲很輕很輕的貓，把顧白水吵醒。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一隻悉的白貓。

    這貓跟過來做什麽？

    顧白水沒想明白，坐起，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忘了件事兒。”

    顧白水回頭，意外的抬了抬眉。

    不是告別了嘛？

    這麽快，又見麵了？

    顧汐也聳了聳肩，學著顧白水的樣子。

    出手掌，纖細的指間，有另一張舊車票。

    “這是？”

    “你師傅給我的。”

    顧汐眨眨眼，小聲說道：“我覺得，真是你師傅。”

    “我師傅？”

    顧白水有些遲疑，他聽懂了顧汐的意思。

    不是黃粱裏的那個，遇到過真的老頭子？

    在這個世界？

    “還有時間，”

    顧汐晃了晃手裏的車票，不知道目的地。

    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去探險？”

    顧白水問：“去哪兒？”

    顧汐說：“下一站，去找長生大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