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武帝看一眼不聲的夏凜梟夫妻倆：“牢刺殺，皇后嫌疑重大。傳孤旨意——即刻奪皇后寶冊金印，削主理六宮之權，未央殿上下足不出，全員接清查……”

頓了頓，他一甩袖子，疾言厲道：“直到真相水落石出為止。”

“父皇——”蘇染汐不甘心就這麼放過狼殺，可是皇帝已然不肯退讓，恩威并施道：“這一次，梟兒和汐兒苦了。孤一定徹查真相，為你們報仇雪恨。你們都了傷，趕回王府休息吧。”

“可是……”蘇染汐抿了抿，卻被夏凜梟拉住了手腕，“走了，回府。”

狼殺落網，出乎皇帝意料。

如果他們再咄咄人，難保皇帝不會出什麼招。

……

離開承乾殿，蘇染汐依舊氣憤難平：“好不容易爭取到如今這樣的局面，就這麼放棄了？湯泉村那些人不是白死了？”

夏凜梟看一眼冷漠龐大的宮殿，冷嘲一笑：“夏謹言的生殺大權掌握在皇帝手中，只要南夷人一日不承認他是主謀，誰也不可能讓他死。”

“可是，劉英親自出面作證，那些證據足以說明夏謹言本不了干系，難道皇帝就不怕天下民心嗎？”蘇染汐咬牙切齒，一想到夏謹言就恨不得死他，尤其是為了重傷未醒的兩位好友。

“民心？”夏凜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轉往外走，“絕對的皇權之下，民心的力量太有限了。”

“難道你就這麼算了？”蘇染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抬腳追上來，“這不像你的格。夏凜梟，你的傷……”

夏凜梟腳步猛地一頓，冷不丁打斷：“蘇染汐，我真是好奇，你到底生在一個怎樣的時代？”

他嘆了一聲，不知是驚訝還是向往：“你怎麼會認為民心勝得過皇權？”

蘇染汐神一怔，良久才緩緩道：“不管是哪個時代，這天下始終是天下人的天下。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利民生者，才能坐天下。”

“得民心，利民生……”夏凜梟突然轉過，深深地看一眼，“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嗎？”

蘇染汐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下意識回道：“這是普通人想要的天下，老百姓所求不過是個食無憂，太平安樂，當權者的鉤心斗角往往會毀了這一切。”

“我明白了。”夏凜梟淡淡扯了扯，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大步流星的離開。

“喂，你干什麼突然甩臉走人？”蘇染汐不解，好端端的哪句話說錯了嗎？

不等追上馬車，夏凜梟平靜的聲音從轎子里傳來：“你不是想去未央殿查探刺客的份嗎？有我的令牌，你可以暢行無阻。”

說完，他吩咐墨鶴：“梁武和付叢了傷，從今日開始，你要保護王妃，不得有一疏。”

墨鶴猶豫片刻，“是。屬下遵命。”

他一跳下馬車，白鷺就接替了車夫的位置，沖著蘇染汐恭敬一拱拳。

“夏凜梟，等一下。”蘇染汐頓不對勁，下意識追了兩步，“你是不是……”

馬車起步。

車簾忽地掀開。

夏凜梟面如常，“我要去湯泉宮理些事，需要幾日時間，近來你就留在王府，行事小心。”

看他的氣息平穩，毫無異樣，蘇染汐抿了抿，停下腳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馬車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噗——

夏凜梟猛地按住口，抑制住噴涌的黑，中的力瘋狂逃竄，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尋一個離開的出口。

“夏凜梟！”陌離面驟變，連忙給他喂了好幾顆丹藥，氣得差點一掌將人拍暈：“你就作死吧！早就該出來的，偏要陪著磋磨到最后。那人的本事，你不是很相信的嗎？”

夏凜梟攥住他的手腕，“不要讓知道。”

“閉。”陌離一針扎在他脖子上，厲聲道，“接下來幾天，你能醒得過來才怪，心別人的事。”

夏凜梟眼神執著又凌厲：“陌離。”

“……”陌離惡狠狠地瞪了他半晌，“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我不是什麼神醫，論行醫解毒之，蘇染汐遠在我之上，你如今的狀態……讓親自接治療，才有一恢復武功的希。”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執著個什麼勁兒，你看看蘇染汐剛剛的狀態，多問一句都不曾，沒多關心你。難道你還怕知道你的病之后會同，痛不生嗎？”

他越說越生氣，真想立刻把蘇染汐綁回來。

“不準妄。”夏凜梟的神思已經開始迷離，語氣卻格外堅定，“看似冷漠果決，實則最為重重義，否則也不會為了靈犀和青鴿鬧得這麼大。如果知道我……”

頓了頓，他苦一笑，像是自嘲：“蘇染汐只怕不會安心前往南夷。屆時，京都一旦大，我未必保得住。”

陌離面變了變，想著眼下局勢確實不容樂觀，最終嘆了一聲氣：“你這是自尋死路。我只司煉丹問藥之道，對南夷的毒并不了解。夏凜梟，你要是真不想托蘇染汐下水，那就堅持住，保護好你的小命。”

說完，他卻沒有聽到回應。

一低頭，夏凜梟已然支撐不住，陷重度昏迷，整張臉不復紅潤蒼白，變得宛如死灰一般。

毫無生氣。

“白鷺，全速趕往湯泉宮。”陌離一著急險些破了音，馬車剛飛奔出去，他又低了聲音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天下第一樓，將安心帶往湯泉宮。”

白鷺驚疑不定：“安心？”

“怎麼？我的話，你有問題？”陌離眼神一沉。

白鷺立刻低頭駕車：“屬下不敢，王爺有令，今日起，屬下一切聽從國師大人號令，莫敢不從。”

陌離冷哼一聲，斥責道：“別拿我當蘇染汐那個心的人！敢跟我使小子，拿你們的骨灰去投喂我的煉丹爐。”

白鷺：“……”

打臉啪啪響。

“是，屬下不敢。”

說到底，王妃還是個善良的面人。

真正狠毒的人，不會給無關要之人放肆撒野的機會。

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