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雍正達目的之後就拍拍屁走人了，否則舒錦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痛毆狗皇帝一頓。

能忍住，還不是因爲克里不是親生的？

要不然，弒君的心都有了！

可憐了懋妃，把克里從襁褓中一點點養大，如今卻要親眼看著兒遠嫁喀爾喀！

蘭若都忍不住道：“皇上也太薄寡義了。”

舒錦整個人都在了羅漢榻上，著額頭，良久無言。

蘭若嬤嬤忙近前道，“娘娘是在爲皇上吩咐的差事頭疼嗎？”

舒錦搖了搖頭，“皇上無非就是本宮去勸克里乖乖待嫁罷了，對本宮而言，倒也不是難事。”——克里再不願，也拗不過君父聖旨，哪怕是爲了懋妃，克里也不會太鬧騰。所以，哪怕沒有去勸，克里也不會怎樣，頂多就是關起門來，自己傷心難過罷了。

“本宮只是有些心疼這孩子。”終幸福，就要毀在皇帝手上了。

蘭若嬤嬤委婉地道：“娘娘將來對多加庇護也就是了。”

舒錦明白蘭若的意思，“就算將來能……可如今，註定要遠嫁。”舒錦就算再庇護，還能跟丈夫和離嗎？！

蘭若默然。

舒錦忍不住咬牙切齒：“真是害人不淺！”

蘭若飛快掃了一眼四下左右，見無外人，才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提醒道：“娘娘慎言！”

舒錦磨牙霍霍，糟老頭子趕死了吧！老孃真的快忍不住了！

翌日，雍正就迫不及待地下達了賜婚旨意，將和碩懷公主賜婚給喀爾喀智勇親王世子多爾濟塞布騰。

舒錦大驚，還以爲皇帝怎麼也得等幾日，不想竟是這般迫不及待！

心中罵罵咧咧的舒錦，只得忙不迭爬起來，並拿出專業婦主任的素養，火速奔赴懋妃的凝春殿。

凝春殿中，懋妃與克里俱是雙眼紅腫，可見這對娘倆已經大哭過一場了。在見到貴妃的一瞬間，懋妃忍不住再度哭嚎出聲，“皇上怎能如此不念骨分！”

克里亦是淚眼婆娑，死死咬著脣，不肯自己發出哭聲。

舒錦看著克里眼底的倔強，便知道，三公主對親爹的分打今兒起是徹底沒了！

舒錦屏退了左右，纔對懋妃道：“是皇上讓我來勸克里的。”

懋妃不由發出冷笑：“皇上看樣子也明白，喀爾喀不是什麼好去！克里必不願嫁，所以才需要貴妃親自來勸！”

舒錦嘆氣：可不是麼！懋妃也明白皇帝不做人啊！

克里貝齒幾乎咬碎，“汗阿瑪多心了！我難道還敢抗旨不？”——若抗旨，可是會連累額孃的！不會學四哥那般不孝、生生把鈕祜祿氏連累進了舍衛城！

舒錦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我再三試圖轉圜了，可皇上聖心堅定，只怕是一早就有了這番決斷。”

懋妃拭了拭眼角的淚，“臣妾明白，貴妃娘娘必定是已經竭盡全力了。”——皇上刻薄寡恩，又哪裡是貴妃能扭轉其心意的？

舒錦上前了克里臉上的淚珠，“事已至此，本宮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胡誇那喀爾喀世子有多好。但起碼，喀爾喀父子的確是早就想尚主，最起碼會對你十分重視，亦不敢輕易怠慢了你。”

說著，舒錦幽幽道：“這喀爾喀部乃是聖祖爺多倫會盟之時，才正式歸順本朝的，起初聖祖只封了札薩克多羅貝勒，但丹津多爾濟驍勇善戰，因協戰準噶爾有功，方纔獲封智勇親王。”

舒錦將自己最近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娓娓道來，一則是克里瞭解自己未來要面對的狀況，二則……也是明白雍正此舉的政治意圖。

“喀爾喀部在喀爾喀河一帶，因此並不需要時常搬遷，可那是黑龍江的上游……因此十分寒冷。”基本上於國境邊緣了，搞不好還能看到極呢！

懋妃聽得臉一寒，“那豈不是比科爾沁還要苦寒？”

舒錦嘆了口氣，可不是麼！若是嫁去科爾沁，起碼還能跟端守相助！

舒錦只得道：“喀爾喀部，倒也水草。”——大東北產盈倒是真的，但也是真的冷！夏天會很舒服，冬天……沒有暖氣的時代，那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克里纖細的軀也有些搖搖墜。

舒錦連忙道：“現在你能做的也就是忍耐，不要跟皇上鬧，裝得乖巧孝順一些，多跟皇帝討要些賞賜。”什麼皮草之類的，多整一些。

克里薄脣幾乎咬破，“貴母妃，兒臣不願意。”

不願意什麼？是不願遠嫁、還是不願裝乖巧孝順？ 懋妃含淚道：“蕙兒，你不能拒婚抗旨啊。”——跟皇上，那是拿蛋砸石頭，最終傷只會是的兒啊！

克里眼裡滿是恨意：“兒臣不敢抗旨，但也著實不願再去討好汗阿瑪。”——自小那樣孝順汗阿瑪，可汗阿瑪竟遠嫁那種苦寒之地！

舒錦心道：這孩子是傷了心了啊。

懋妃略鬆了一口氣，心下雖覺得這孩子不智，但也能夠理解，“這樣吧，讓克里裝病些日子，回頭我替去前謝恩。”

舒錦點了點頭，“也好，起碼要皇上面子上過得去。”

聽得此言，懋妃只覺得心寒，“皇上面子自有無數人替他周全，可蕙兒的終幸福又有誰來周全？”

舒錦忙執著懋妃的手，又看向克里宜爾哈，“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我發誓，有朝一日，一定將克里接回京城留居！”

懋妃心下一驚，讓蒙的公主時常回京不是什麼難事！但長久留居何其難？

克里也有些不敢置信：“我真的還能回京……並且留下嗎？”不是探親，而是徹底留下？

懋妃搖頭道：“這不可能，多爾濟塞布騰將來是要襲爵的！他怎麼可能長留京城。”

舒錦冷冷道：“沒打算留他！”

懋妃震驚了：“夫妻分居兩地？這可就更不合規矩了！”

舒錦道：“你忘了，聖祖恪靖公主當年也是遠嫁喀爾喀土謝圖汗部，但婚後並沒有跟著夫君，而是長居歸化城。恪靖公主調解喀爾喀四部、轄制噶爾丹，可謂是權傾漠北、漠南。皇上登基後，還加封爲固倫恪靖公主呢。”——這位公主至今還健在呢。因此克里嫁去喀爾喀，倒也不是完全舉目無親。

懋妃苦笑：“這麼多蒙的公主，也就出了這麼一位海蚌公主。蕙兒哪有這般本事？”

克里忍不住道：“額娘，我也沒有很差啊。”——想到起碼還有個歸化城，介時亦可以請安爲由，前去投靠恪靖姑姑……

舒錦道：“我的意思是，公主與額附分居，也算是有前例可循了。”

懋妃嘆了口氣，“也罷，歸化城雖然不大，但總比住蒙古包強。”——再加上有恪靖公主這位姑母照拂，日子想來還是能過得下去的。至於回京留居，懋妃自是不敢奢。

懋妃忽的又道：“恪靖公主已經上了年歲了，皇上……這是要延續與喀爾喀部的聯姻啊。”

其實恪靖公主與喀爾喀部聯姻並不功，因與額附敦多布多爾濟兩地分居，因此公主並無子嗣。如今的世子是敦多布多爾濟的妾室所生。

懋妃不覺得惋惜：“若恪靖公主有兒子就好了。”

那蕙兒就可以給公主做兒媳婦了……

舒錦角，幸好公主沒兒子，要不然雍正也肯定會考慮親上加親的！

這近親結婚可要不得啊！

舒錦連忙轉移話題：“好了，總之克里嫁去之後，可以去歸化城請安，然後找由頭留下，若能跟著恪靖公主學學本事，把歸化城接手下來自然是極好。”

懋妃咕噥道：“恪靖公主雖然有本事有功勞，可並不得聖祖喜歡，聖祖還曾賜‘蕭嫺禮範’的匾額敲打呢。而皇上，也必定希由自己的外孫日後承襲喀爾喀部。”

舒錦看向克里，“要不要與額附生兒育，你需得自己拿主意。”

克里蹙了蹙眉，連嫁都不想嫁，又怎會想生兒育？

舒錦又低聲道：“皇上年事已高，你不必擔心會惹皇上生氣。”——反正糟老頭子沒多日子了！

克里心中暗驚，貴妃娘娘竟是這般厭惡汗阿瑪嗎？但轉念想到汗阿瑪之涼薄，貴妃有此想法也不稀奇。

舒錦又道：“婚後如何，你如今自是不必急著拿主意，且先看看額附對你好不好再說。”

若能生個孩子，若又是個男孩，必定將是世子，偌大的王爵自是便宜不了旁人。可在那種苦寒之地生孩子，也實在是遭罪。舒錦無法去勸，只能克里自己斟酌決斷。

“多謝貴母妃提點，兒臣……會好好思量的。”克里福了福子道。

看著這孩子如此乖巧懂事的樣子，舒錦不有些不落忍。當了那麼多次婦主任，勸了不知多位子，唯獨這次最是不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