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太子蕭胤麵沉地坐在書房唯一完好的一張圈椅上。

    偌大的書房此刻一片狼藉。

    書架傾倒，書籍字畫如同秋葉般紛紛揚揚散落一地。

    書桌上的文房四寶淩不堪，硯臺翻倒，墨流淌一片漆黑的汙漬，筆桿斷裂，紙張破碎。

    木椅倒塌，錦墊散，原本擺放整齊的花瓶此刻也破碎不堪，的陶瓷碎片四濺，瓶中的花枝淩地散落在一旁……

    謀士高昌垂手立於狼藉之中，默默等待太子殿下的怒火平息。

    這樣的事，他早已習慣。

    沒有多人知道，以溫文儒雅著稱的太子骨子裏的狂暴。

    可惜，在他追隨太子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隻能為他殫竭慮，除非死！

    高昌稍稍抬起眼角，掃向太子那張致的臉，心中備諷刺。

    都說小雍王是殺人不眨眼的修羅，可在他看來，小雍王與太子相比，簡直是純良溫善。

    “高昌，你再說一遍，本太子能不能除掉那和永善？”

    太子抬起眼眸，鷙地盯著他，宛如毒蛇。

    高昌平靜地回視，冷靜道：“就算殿下再問一百遍，依舊是不能殺！”

    太子雙拳，骨節泛白，麵容幾近扭曲。

    高昌知道這是他心極為恐懼害怕的表現。

    恐懼自己的罪行暴天下，害怕被世人唾棄，更害怕被太後一黨拿此事做文章斷了他坐上那個位置的路！

    不由得在心中深深歎了口氣，再次耐心解釋。

    “今日殿下讓白公公去警告和永善本就是不智之舉，非常容易讓人把目聚到您上，如果再殺了和永善，豈不是更加將您暴於有心人眼中？”

    太子冷笑了一聲。

    “有心人？”

    “你是說本宮那不中用的弟弟，還是那罪臣之？”

    高昌回道：“都有。”

    太子眼中掀起狂暴之，猛地起，一腳踹翻下圈椅，暴喝道：

    “難道本宮就這樣坐以待斃？”

    “明知蕭久屹已經盯上此事，任由他查下去，最後查到本宮上？”

    高昌按捺住想扶額的衝，好聲好氣道：

    “殿下您要知道，無論他們怎麽查，就算所有線索都指向您，但他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能將您如何！”

    “沒有證據？你敢保證那商沒有暗中保留證據？”太子質問道。

    高昌反問他，“那件事中的任何一環，殿下可有親自去辦？您派去辦事的人已經是死人了，誰能證明是您授意的？”

    聞言，蕭胤終於開始思考起來。

    回想起一個個細節，直到確保自己沒有留下什麽把柄，才緩和了麵容。

    但很快，目又變得狠起來。

    “聽說，本宮那病秧子弟弟差點病死，被人救了？”

    “本宮倒要去看看何方神聖能將他救活，壞了本宮的事！”

    說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高昌附和道：“聖上也去看過了，就算做樣子，殿下確實也該去看看。”

    心中一陣悲涼，太子連一心為他籌謀的親弟弟也能狠心除掉，他這個謀士最後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太子揮了揮手，出一和煦的笑容，“今日讓先生驚了，你先去休息吧。”

    高昌躬退下。

    蕭胤看著他的背影，目中的狠之越發深重。

    若不是此人確有本事，他早就將他殺了！

    還是李漷更得他心，可惜李漷狠辣有餘，智謀不足。

    罷了，再留高昌些日子，待他登基之日便是此人死期！

    次日早朝後，蕭胤僅帶著兩名侍從，低調地出現在《懷安堂》。

    麵對他的到來，蕭久屹不得不強打神應對。

    太子坐在昨夜孟千姿坐過的位置，擔憂地著蕭久屹。

    “景瑞，你現在覺如何？”

    蕭久屹笑了笑，眼中溢滿了落寞之。

    “這子一直這樣，我早已經習慣了，隻是……這次好像比往常……”

    太子急切地問道：

    “是不是比往常好了？之前你每次昏迷至十日，這次竟一夜之間就醒來，定是好轉了。”

    蕭久屹麵微微一僵，臉更加難看。

    太子怔了怔，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麽了？”

    蕭久屹垂下眼睫，纖長的睫無意識地急速，顯示他此刻的心極為不平靜。

    待察覺到太子已經等得不耐，才道：

    “景瑞自己的事自己知道，隻怕……皇兄可知人之將死，有回返照之兆？”

    霎時間，太子眼中布滿了痛意。

    一把握住他的手，搖頭堅決道：

    “不會的，不可能的，你每次都能渡過險境，這次也不會例外！”

    “皇兄……”

    “你不要說了，我這心裏……”說到此，太子眼眶已然通紅，連聲音都哽咽起來，渾散發出濃鬱的悲傷之意。

    蕭久屹默默地看著他，一時間竟分辨不出這是出於真還是假意。

    他的太子皇兄，真的希他好好活著嗎？

    以前，他毫不猶豫地深信他會。

    但如今……

    蕭久屹忽地笑了起來，“皇兄不必憂傷，生死有命，隻可惜景瑞無能，還未替皇兄鏟平所有障礙。”

    太子心中冷笑。

    你就是本宮現在最大的障礙。

    他捂著心口，是真的到痛心。

    從前的景瑞多好啊，他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聰慧的弟弟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漸漸不他控製的？

    蕭胤想不起來。

    或許是前年他陷害戶部侍郎不，被他的好弟弟為其平反開始？

    還是武安侯卷貪墨一案，本該抄家流放卻被他的好弟弟查明真相還其清白之時？

    太子幾番深呼吸，仿佛如此做了才能平複自己憂傷的心。

    他起，細心地替蕭久屹掖好被角。

    聲道：“你好生歇著，我去請那大夫隨你回王府，這裏如此簡陋，也沒個細心的人照料，我放心不下。”

    蕭久屹疲倦地閉上眼，隻淡淡道：“皇兄不必費心了。”

    太子卻他不管，自顧自去找皇甫喬。

    他一臉溫良地看向皇甫喬，“大夫，你隨本宮弟弟回王府可好？”

    “不好！”

    皇甫喬毫不給他麵子，翻弄著地上曬著的藥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太子麵一僵，眼底的暴怒之一閃而逝。

    再次好聲好氣問道：“為何不好？”

    皇甫喬這次倒是回頭抬眸朝他看來。

    “因為你老子讚同本大夫的話，我在這裏才能自在地將醫發揮到極致，莫非你想我發揮失常，失手害死你弟弟？”

    太子麵倏地沉下來。

    冷聲道：“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皇甫喬輕哼一聲，“我隻是個大夫，眼裏隻有病人，你若是無病便走吧，莫要打擾我做事。”

    太子放在後的那隻手，拳頭攥起，強行按捺下心中的怒火，猛地轉離去。

    剛上馬車，一侍從跳了上來，單膝跪在他麵前沉聲道：

    “回殿下，那大夫有功夫在，計劃必須改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