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服氣，難道能擺天授宮卜算的運勢嗎？”

“我命如螻蟻，運勢不值一提，可是嘉寧殿下……”裴初語氣一頓，問宗陵天師，“上的毒，有解藥嗎？”

宗陵天師冷笑，“你不必在我這兒旁敲側擊，你應該能看出來，此毒于已無礙。你是想問，上的毒是哪來的吧？”

裴初笑了笑，“天師果然明鑒。”

宗陵天師道：“此事我不能告訴你，你若有本事，自己回天授宮去查。”

裴初默然，宗陵天師想起一件事，從袖中掏出一把矢狀鑰匙扔給他。

裴初把玩著手里的鑰匙，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腳上套著的鐵枷。

宗陵天師道：“這是我讓人仿照廷尉里的備用鑰匙制作的，你試試看。”

兩只腳的鐵枷用的是同一把鑰匙，鑰匙落進鎖孔，只聽“啪嗒”一聲，鐵枷從腳踝落，落在地上。

宗陵天師滿意地點點頭，裴初收了鑰匙，朝他一揖，“多謝天師。”

“好小子，得很，”宗陵天師冷嗤，“待你見了宮主，是該多吃些苦頭。”

宗陵天師將拂塵掛在臂上，沿著來時路悄無聲息地離去。待他走后，裴初收了鑰匙，又將鐵枷重新鎖回腳腕上。

是夜，天有雨。

謝及音被雨打窗欞的聲音吵醒，雨天總是難以眠，在枕上翻了幾回，最終坐起來，搖金鈴喚識玉進來。

“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已是亥時中了，殿下。”

已經這麼晚了……謝及音靠在床頭默然片刻，對識玉道：“你親自去得月院瞧瞧，若是裴七郎未寢，就請他過來，若是他睡了，不必驚擾。”

“是。”識玉撐傘出了屋子，往得月院的方向而去。謝及音披下床，未驚擾其他侍，將室的燈燭點亮，在臨窗的茶榻上擺下一局殘棋。

約兩刻鐘后，聽見識玉回來的聲音，手中棋子一頓，下意識轉頭去，見裴初正站在珠簾后，用帕子落在上的雨水。

他似是心有靈犀般回過來，燈火煌煌，襯得他廓深邃，眼既深且亮，罩著一層溫的流。

謝及音默默轉回臉去，指間棋子落下，心中敲下輕微的“啪嗒”聲。

珠簾輕晃，后的人影罩在棋盤上，許久不。謝及音本想邀他對弈，裴初卻從后攏住，握著的手從棋簍中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中央。

“我不與殿下對弈，”裴初在耳邊道，“我永遠和您站在一邊。”

只一句話，熱沿著耳朵蔓延至全。謝及音故作鎮定地又從棋簍中拈起一枚，緩緩落子，對裴初道：“那我不該請你來，該讓識玉陪我下棋解悶。”

“好春不讀書，夜雨不敲棋。”

謝及音側首看他，“那該做什麼？”

“我為殿下解夢吧，”裴初起一邊長發，指腹落在側臉未消盡的印痕上輕輕挲，“剛才是不是做夢了？”

謝及音道：“夢見一些小時候的事。”

“多小？”

“大概五六歲吧。”

“夢見了先夫人？”

謝及音微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裴初不語。其實并不難猜，這世上總是負的人多，疼的人，能夜半思及不眠，想來也只有的母親。

可是這位謝夫人……裴初想起謝及音上的余毒，在心中嘆了口氣。

謝及音問他：“你呢，為何這麼晚還未安寢？”

裴初道：“在等萬一。”

“萬一？”

“萬一殿下有召，不可辜負佳期，”裴初道，“你知不知道，從前許多后宮妃嬪都是這樣等的，釵環不卸，倚門而眠。”

他竟將自己比作后宮妃嬪，那是什麼，沾花惹草的皇上嗎？

“真是渾說，你近來怎麼越發不端莊持重了。”謝及音輕聲斥他。

裴初在耳邊笑，“殿下邀我過來，原來是看我表演端莊持重的嗎？難不真要我陪你徹夜對弈？”

謝及音耳朵紅，竟忘了自己上一步棋落在哪里，裴初屈指點了點，正要落子，棋子卻被人奪了去，拋回棋簍中。

謝及音被他凌空抱起，虛虛攏在肩頭的薄衫飛落在地，只聽珠簾相撞，紅帳落下，呼吸聲在耳畔，溫熱的掌心輕輕托起的臉。

“你再不邀我，我就該反省自己……上次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未討你的歡心。”裴初低聲在耳邊道。

謝及音失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還真把自己當面首了？”

裴初道：“我倒是想做殿下的駙馬，可惜差點緣分。”

聞言，謝及音臉上的笑意漸收，裴初按住的角，道歉道：“我失言。”

謝及音將他拉下來，與他接吻，嘆息道：“你是巽之……”

今夜的雨格外重，錦被里也仿佛出氣，黏在人上揮不去。

幸好不是冷的，弄到后來簡直熱得發燙，肩胛印出蔻丹掐的指痕，搖搖晃晃，像春雨落進夜湖，粼粼晃出無數新月的影子。

謝及音嚨有些干，有時喚他巽之，有時喚他七郎。他都很喜歡，回以溫的吻和起伏。

云收雨歇時已過夜半，謝及音沐浴過后，綿綿回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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