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不喜束縛,不喜俗,顧佳茴長相秀麗,穿著素凈的,便如同寒霜過后傲立枝頭的梅苞,定是可以引得眾人矚目。
兩姐妹一先一后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名士們看到顧佳茴抱著琴施施而來,頓時眼前一亮。
這郎瞧著羸弱纖纖,又直了腰脊,面上似帶著些怯,卻并不唯唯諾諾,眼睛不時瞥向正在與謝七郎對飲的四皇子。
名士推崇清瘦白的審,而顧佳茴今日的打扮,直在他們的喜好上。又了顧休休的囑咐,即便一路上張到不敢呼吸,仍是抬頭,做出一幅傲骨清高的模樣。
聽著時不時傳來的贊揚,顧佳茴越發直了腰板——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名士,而這些天下人尊崇的名士們,都將目集聚在上,神灼灼贊著。
的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激顧休休之余,又油然生出一種空虛與嫉妒。同為顧家郎,與母親流離失所,漂無定居,仰著父親的鼻息在窮苦軍營里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
而顧休休從小在永安侯府里被眾星捧月長大,生慣養,十指不沾春水,自然能閑出時間去學這風花雪月的琴棋書畫,做個人人頌贊的雅人才。
好不容易有一串琉璃火珠,能將拯救于水火之外,四皇子還認錯了人。到頭來,好都是顧休休得了,卻只是個抬不上門面的庶,還要被老夫人罵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到底誰才是朽木?
倘若一出生便是富貴,倘若有父兄母親相護,又怎麼卑賤如泥,隨意人辱之。
顧佳茴越想越不平,就在這時,有人認出了來,驚呼道:“竟是那日在采葛坊與四皇子糾纏的顧家郎——”
雖然顧休休早就提醒會有人認出,可到四皇子聞聲投來的視線,著實還是慌了起來。腳下一,子便不控制向前栽去。
就在顧佳茴以為自己會摔個狗吃屎時,一只纖細的手臂穩穩扶住了失去平衡的子,怔愣著,聽到顧休休用著極輕的嗓音道:“怕什麼?繼續往前走。”
明明聲音不大,卻帶有一種讓人信服的能力。顧佳茴只得勉強站穩了腳,燒紅了臉,著頭皮向前走去。
走著走著,突然發覺方才贊的人都噤聲了,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向名士人群中看去,這才發現名士們的眼珠子都快落下來了——他們盯著顧休休一瞬不瞬地看著。
顧佳茴循著眾人的視線朝顧休休看去,只見顧休休半側著頭,鬢間垂落縷縷順的烏發,墜在雪白的頸窩前,睫羽濃,雙雙黛眉致若畫。
人如玉石,纖纖玉手,灼灼其華,潔白而無暇。竟是似玉般澤瑩潤,薄點絳,在竹林中異常惹人注目——明明穿著最簡單普通的寬袖袍,卻有一種灑慵懶的仙人之姿。
顧佳茴不自知地咬下,似是憤怒,又很是無力。今日竹宴的主人公該是才對,怎麼顧休休無需說一句,只要往旁一站,就能將比了下去?
那些灼灼的目本該屬于才對!
心中越發妒恨,無奈此時還用得上顧休休,只得忍氣吞聲,將那妒火生生憋了回去。
兩人走到了竹林之前,一道朗聲笑意將看得癡迷的名士們喚回了神:“是誰在彈奏?又是為誰而彈?”
說話的人是謝懷安,他穿著寬袍大袖,襟半敞,松垮著出若若現的膛,俊的臉上含著笑。
他手里拿著青玉酒壺,坐姿隨意卻又顯得十分優雅,好整以暇地看著顧休休。
顧佳茴鼓起勇氣,抱著琴上前,按照顧休休教的話,一字一句地復述起來:“琴音乃小所奏,為得是……”
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明亮著雙眸看向了四皇子,看了一眼,便又飛快地低下頭去。
有名士拍起大,哈哈一笑:“這小姑子竟是為四皇子而來,想來那日采葛坊的傳聞是真的咯?”
名士說話向來是以簡馭繁,直言不諱,這話問得刺耳,令四皇子臉瞬間燥了起來。
他正要澄清,顧佳茴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搶先答道:“真如何,假又如何?四皇子風姿文雅,仰慕他的郎數不勝數,小不過是一俗人。”
顧休休說,若是扭扭不肯表態,只會惹得名士厭煩。反倒承認得爽快了,竟是一句‘俗人’便將那出言不遜的名士懟得啞口無言了。
謝懷安聽聞此言,難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顧佳茴:“小姑子何故彈錯了琴音?”
這題超綱了,顧休休并未代過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顯然彈錯琴聲是不慎為之。
原本底氣十足的顧佳茴,如同泄氣的皮球,頓時蔫了下去。滿臉躁紅,求助似的看向顧休休,未等慌,顧休休已是淡然開口:“族妹見到仰慕之人抬目來,心中歡喜,故彈錯琴音。”
這回答像是沒有回答似的,卻讓人尋不出錯來,倒是太子殿下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顧休休。
原是因為心中歡喜……才彈錯琴音嗎?
謝懷安笑了起來,爽朗道:“曲是好曲,人是妙人……子燁兄好福氣。”
被了字的四皇子,臉終于緩和了些。謝懷安雖是他的表兄,卻任不羈,他多次想從謝懷安口中換一句夸贊點評,以此提高自己在的聲名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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