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臺就坐落在宣化坊,只見大門里走出來一個男人,大約七尺余量,筆修長,穿著服無佩戴玉飾,面白姿儀,文俊而規整。
姝黛的馬車停在路對面,一眼睇過去,便覺著是那位河東北氏出的侍史了。
絡雪問道:“小姐可要過去試試他?但愿他不像昨日的什麼員外郎,掐著荷包舍不得放,恨不得將小姐拽進他懷里,當真是個好的,見了人走不路!”
絡雪最是敏那些覬覦小姐姿容的家伙,一說到這話題止不住就揚高聲調。
“迂。”車窗外響起男子低沉喝馬的嗓音,聞言扯韁繩頓住。
影隔著簾布籠罩而來,莫名威冷的氣。
姝黛沒往外看,只說道:“自然要先試探一番。單憑婆賣弄玄機的字眼,只會把石頭形容寶玉,并不多麼可靠。即便到了皇后的游園會上遇見,也都是在人前做出的表現,未必窺得見真。不如便趁彼此陌生的時候去試試,總歸多留個心眼子。”
然后對著小圓鏡整理了襟,抿慢悠悠道:“看一個男人適不適合,先開始總是容貌,不求多出挑,順眼了才可有下一步。接著便觀人品,好不好,有無責任擔當,家室如何,沒有七八糟的妻妾妯娌。至于能力與前途,就在這些基礎之上繼續了解。走吧,先下去。”
一席話把絡雪聽得是滿心佩服啊。小姐往常在平江府時就很有想法,只那時沒甚需要心的,因而絡雪不明顯。
此刻再一細想,小姐分明有手段。譬如繼室葛夫人,老爺那般偏心,這麼多年了,卻都沒能把小姐和翊爺打下去,可見是有些藏本事呢。
主婢二人下了馬車,只見子系煙羅衫,一襲牡丹翠綠散花紗,青松綰百合髻,風鬟霧鬢,千百。
隋云瑾坐在高頭大馬上,睇著姝黛娉婷裊娜的背影,不覺蹙起漆染般的濃眉。
適才幾輛宮廷務馬車運貨路過,他停在路邊讓了讓,聽到馬車里乍然傳出似乎悉的對話聲。尤其那位丫頭,即便沒見到人也能想象一副抑揚頓挫的聲調。
他還以為那句“恨不得拽進懷中,好走不路”,是在背后編排自己。原來卻是為了試探京中適齡婚的男人……還不止一個。
果然是那溫府的表姑娘,仗著經營攀附,連婚姻都層層疊疊地剖開來算計!
隋云瑾睇著姝黛襟下出的頸窩,子在日中打著白,那頸窩使得他不控制地記起,闖水房后見到沐浴的一幕。今日妝容格外細致,若無骨的步態,端得是嫵。
他已經又幾天沒見到了,不曉得為何,心底里卻莫名涌起酸溜溜的味道,這種覺讓他異樣陌生。
偏就是停在路邊,想看到底去找誰,預備做什麼。
隋云瑾額間浮起冷意,如玉的臉龐清肅,眼眸如漆。
旁邊屬下覺著納悶,大人今天特地過來拿玉牌的,晚上還有大事要忙,怎麼忽然就不走了。
再一瞥,喲呵,又是上一次那位江南商戶小姐。
怎就跟大人如此有緣,不就見了。
人都說郎中大人是沒的,都給了歸德將軍府大小姐。那位彭大小姐比他長兩歲,失蹤了快三年,大人從此沒再對別的子表過關注,連老夫人都急得以命相。
可屬下卻覺得大人對這位商戶格外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又說不上。但是怎麼說,家門第完全匹及不了啊。
屬下就只是默默跟在后頭,不敢開口說話——此刻郎中大人的氣場似乎甚冷。
姝黛與絡雪一前一后穿過巷道,到了對面的史臺大門外。殿前侍史北宸風沿臺階而下,步履方正,目不斜視。
姝黛薄薄削肩把他撞了一下,晃了晃才站穩。子纖細的手指把掌中荷包松開,掉落在了地上。
北宸風加了一中午班,正打算回衙署歇息。今日調休,路上先要拐去驛館往河東的家中寄送東西,沒留神撞到人,下意識抻出手臂一扶。
卻到的肩膀,約沁人心脾的好聞淡香。他默了一下,才意識到是個子,作就變得仔細了。
而后彎腰把地上的荷包撿起,遞給姝黛道:“對不住,適才走路未曾留神,撞了小姐。這是你掉落的荷包,請收好。”
另一只手已經從肩膀移開,抬起眉眼與對視。
姝黛抿微笑,故作嬈時眼眸就像兔子一樣,清粼粼的鞠著水。眼尾的紅痣燦若芍藥,又又靈勾人。
看得北宸風詫然一瞬亮起目,但下一刻又守禮的斂神,只作分外的抱歉。
姝黛盡收眼底,手接了過來,男子適時地松開,依規矩保持距離。
姝黛聲道:“無妨,我也是匆忙路過,未曾仔細看路。大人如何稱呼?”
嗓音如風鈴般悅耳,聽得北宸風耳際燙了一燙。他頷首再不方便看,更從未見過如此昳麗貴的子,似乎不像是京中小姐。一時忙謙虛答道:“在下殿前侍史北宸風,今日偶遇姑娘,三生有幸,但愿適才沒有撞傷到。”
姝黛淺笑答說:“小姝黛,并未被撞傷,大人寬心則是。”言罷小福了一禮,便轉走開了。
那邊北宸風繼續趕路,不自覺又回頭看了幾次,眉宇間帶著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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