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聽了花醒言一句話,陡然想起前世之事,只覺得這句無比刺心。是失去過一遭的人,對這些格外敏,當下死死抱住花醒言,只說道:「我不要聽你說這些,要活的話大家一起活著,要死的話就一起死,哪裏有為我而死讓我獨活的道理?」
花醒言怔了怔,含淚點頭道:「淑兒……你……」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懂事了許多。」
花醒言又問季淑到底發生了何事,因季淑也不太清楚,就把自己所知道的盡數同花醒言說了,說罷之後,花醒言道:「淑兒,這件事給為父,倘若真箇有人要暗害你,為父定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季淑點頭,此刻見了花醒言,卻並不把誰害自己放心上了。
花醒言道:「我匆匆自南邊回來,還未曾上殿面君,你安心歇息,我先去見見皇上。」
季淑說道:「爹……爹,方才你在外頭,跟那周大人說的話,怎麼我聽不明白?」花醒言一笑,道:「這些你休要放在心上。」季淑說道:「爹爹你無事就好了,我只是有些擔憂。」花醒言道:「乖……要是讓淑兒擔心,我這當爹爹的真箇會無地自容的。」
季淑也忍不住笑,便抱住他手臂,道:「我不捨得爹爹離開。」花醒言見他對自己依賴非常,便探手在季淑的臂上輕輕拍了兩下,道:「爹爹會儘快回來。」
花醒言帶人出府而去,季淑沒法兒,就在相府走來走去,四探看,花醒言的寢室跟書房也都未曾放過,看著室的陳列佈置,便能想到他在此時候的樣子,著實歡喜。
季淑看飽了才回來,倒頭在床上睡了一覺,起來用了些飯,此刻天已暗,花醒言竟還未歸,季淑心焦,就□曉出去,喚了幾個小廝去往宮中打探消息。
片刻后小廝回來,說道:「相爺還在前伴駕,要稍晚些才回來。」
季淑很是不快,幾番出廳往外看,來來回回,又加上心急不安,一時累了。
春曉夏知便勸先去歇息,季淑怏怏地迴轉自己房中,卻哪裏能睡?取了本話本放在跟前翻,眼見跟前那蠟燭燃掉了半截,季淑眼晃意,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花醒言回來之時,見季淑趴在桌上睡著。花醒言不願吵,看了會兒后,便將季淑抱起來,走到床邊,輕輕放下。
季淑察覺,便睜開眼睛,花醒言正替拉起被子,季淑探手,將花醒言的手按住,道:「爹……」
花醒言答應了聲,溫聲道:「爹爹吵醒你了麼?」
季淑獃獃看他一會兒,將他的手用力握了握,道:「爹爹,你終於回來啦。」花醒言道:「等急了麼?宮有點事兒耽誤了。」
季淑睡得懵懂,忽然說道:「爹爹,你不要走。」花醒言怔了怔,道:「好,爹爹守著你,你安心睡好麼?」季淑說道:「真的嗎?」花醒言道:「爹爹何曾騙過你?」
季淑仍舊攥著花醒言的手不肯放開,旁邊的夏知急忙搬了張凳子過來,道:「老爺請坐。」
花醒言順勢坐下,反手將季淑的手握著,說道:「好了,爹爹就守在此,哪裏也不去,可好?安心睡罷。」
季淑獃獃著花醒言,看了片刻才笑了笑,答應說道:「嗯,我聽爹爹的話。」
季淑起初還盯著花醒言看,漸漸地真箇睡了過去。花醒言卻始終都端然坐著,雙眸著季淑的臉,時而便替將被子拉一拉。
春曉夏知兩個等了一個時辰,見季淑已經睡著,便輕聲說道:「相爺,小姐睡了,不如回去安歇罷?」
花醒言低聲音,說道:「不必,我還不累,你們暫且退下罷,此有我在就好了。」
兩個丫鬟不敢違抗,便雙雙答應了聲,退了出去。
花醒言著季淑,掌心團著的小手,看了良久,便輕聲一嘆。此刻室無人,花醒言探手過去,在季淑的臉上輕輕過,手指過的臉頰,陡然間雙眉一蹙,手便回來。
後燭搖,花醒言臉上籠著一層淡淡影,襯得他俊溫和的臉有些鷙。
重新握住季淑的手,花醒言低聲說道:「淑兒,是爹爹對不住你,……爹爹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讓你……」
季淑眉睫微,花醒言駭然停住話頭,以為季淑醒來,卻見季淑了,彷彿在說話,花醒言定定看著,耳畔聽季淑說道:「大花要……一輩子替小花遮風擋雨……」聲音喃喃的,花醒言卻聽得很是清楚。
花醒言呆了呆后,便明白過來,眼中就有些亮晶晶地。著季淑片刻,見雙眸雖然閉著,眼角卻沁出一滴淚來,花醒言手將眼角的淚去,說道:「不錯,大花會一輩子都替小花遮風擋雨。」
眼前季淑側了側臉,臉頰在花醒言的手上蹭了下,角出甜甜笑容,重又安然睡去。
季淑次日醒來后,花醒言已經不見。季淑驚得跳下地,大聲道:「爸爸!爹,爹爹!」旁邊的春曉慌忙說道:「小姐,老爺在書房見客,小姐要見老爺麼?讓奴婢……」
季淑怔怔說道:「他在書房?真的?」春曉說道:「奴婢怎會騙小姐?」季淑整整裳,道:「我……我去見他!」春曉跟夏知便想跟著,季淑道:「你們不用跟著我了。」
季淑獨自匆匆往書房而去,自穿越以來,遇到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事,幾乎有「朝不保夕」的覺,只渾渾噩噩的隨波逐流罷了,一直到見到了「花風南」,才「豁然開朗」,便一心認定自己這番「穿越」是為了他而來。
昨日好不容易見了人,季淑生怕一夢醒來之後發生變化,便急著想見再見到花醒言。
季淑將到了書房,卻見外頭垂手站著兩個小廝,見季淑來到,慌忙低頭招呼,季淑急做了個手勢,兩個小廝便呆了呆,季淑小聲說道:「別做聲。」
書房裏頭地似傳來人聲。有人說道:「周達夫真是不知所以,居然真箇去攛掇慧妃向陛下告狀,如今倒好,慧妃被斥責,失了寵,又把周達夫素日作威作福的惡行牽扯出來,真是兵敗如山倒……」
花醒言道:「我本是想留他幾日的,他自撞到我跟前來,別的也倒罷了,竟敢冒犯淑兒……哼,敗了他的家世是輕的……清妃那邊,如何?」
那人道:「清妃很是歡喜,前段日子慧妃很是得寵,都有些不把清妃娘娘放在眼裏,如今可好了,真真多虧了相爺,故而特派奴婢來致謝。」
花醒言道:「不用客套,淑兒是上家的人,難道我會不助清妃一臂之力麼?好了,你回去,讓好好地伺候皇上,看得些,別再些不三不四的趁虛而。」
那人道:「謹遵相爺吩咐。」
季淑聽到這裏,便後退一步,卻見前面房門打開,有人緩步而出,回低頭道:「相爺請留步。」季淑見他面白無須,細膩,笑容是慣做的虛偽,而聲音輕悄尖細,季淑心中便想道:「莫非他是個太監?」
正想到此,那人一抬頭見到季淑,一怔之下,急忙垂首行禮,笑著道:「原來小姐已是回來了,奴婢向小姐見禮了。」
此刻花醒言正一腳邁出,聞言急忙出來,看向季淑,道:「淑兒?你何時來的?」
季淑說道:「方才過來,爹爹在忙麼,那麼淑兒等會兒再來。」那人仍笑著道:「不忙不忙,奴婢要告退了。」
花醒言將季淑的手攜了,道:「你們相送公公出去。」
小廝們答應了,有人道:「公公請隨我來。」那公公卻又重回,沖花醒言再行了一禮,道:「相爺請留步。」十分小心禮遇。
那太監去后,季淑獃獃相看,花醒言攜著手帶,道:「何時醒的?可吃了早飯了麼?」季淑說道:「爹爹吃了麼?」花醒言道:「我早上不太吃東西。」季淑說道:「早飯是很重要的,不如我陪爹爹吃一點。」
花醒言著季淑,片刻才笑道:「既然如此,那好罷。」說著,便人來去準備早飯,吩咐妥當了。季淑才問道:「爹爹,方才來的那個……是……」
花醒言道:「你不認得他了?他是泉清宮裏的沈公公,跟著清妃的,對了……今兒他是改裝來的,大概你一時沒看清楚。」
季淑心道:「方才他說的話里,出的意思,好似清妃是上家的人,難道是上家的某個小姐?」
季淑說道:「淑兒這番醒來,有些事記得清楚,有的卻模模糊糊的,不知是怎麼了。」
花醒言十分關心,道:「是麼?除此之外,可還有什麼其他不妥?不如我個醫好的太醫來看看。」季淑搖頭道:「不要了,對我來說,其他什麼不記得倒是無妨,我只記得爹爹就好了。」
花醒言挑了挑眉,而後哈哈大笑,道:「先前也不見你如此甜。」季淑說道:「其實這一遭死而復生,卻也是好事,起碼我知道了該去珍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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