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時朝廷便在征調糧草,士兵以備大戰。
由于太子殿下力薦,朝中又有眾多將軍推舉,鎮國公顧承業仍被任命為兵馬大元帥,討伐梁軍,戴罪立功。
顧辭被景帝任為票姚校尉,隨其父出征。
顧辭一日日越來越忙碌。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才更深刻會到父兄的不易,和肩上的責任重大。
他的兩個兄長已經庇佑他輕松地長大,如今到了他保護親人的時候。
所以哪怕他時常在溫府門前徘徊,卻一次也不敢踏。這般沉重的責任,念兮不該背負,天生便該在錦繡繁華中生活,盡寵。
他連“浮生半盞”也不再去。
盡管只要停下來,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滿是暗自私的念頭,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在他無法給出承諾之前,他不能,也不該再去打擾。
這是顧辭最后能為念兮做的事——
不打擾的溫。
臨行前,秦朗給他送行。
依舊是他們四個,依舊是七夕那夜的酒樓。
氣氛凝重。
上一回裴儉發瘋,故意激怒顧辭,兩人打架,那時候秦朗只覺得天要塌了。
可此時此刻,他倒寧愿裴儉天天發瘋,也好過比送顧辭上戰場來得輕松。
“這是做什麼?一個個苦著臉。”
顧辭倒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笑道,“我上戰場,軍功可比你們在京里熬資歷快得多,等我回來,說不得便是上了。”
秦朗也不肯這樣消沉,笑著給顧辭敬酒,“等你得勝歸來,咱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你可得加把勁兒!”
溫清珩依舊聲音低迷,“怎會這般突然?”
他還想說念兒最近也消瘦不,但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何必呢?
徒增悲傷罷了。
顧辭淡淡一笑,“總有回來的一日。”
“今后我不在京中,府上只有我母親一人,若是有什麼事,請諸位擔待擔待。”
說完,他將杯中酒水飲盡。
不說溫清珩,秦朗自進國子監,便與顧辭住在同一個院子,同窗數載,此時聽他這般說,想到顧家兒郎皆為國出征,家不家,心里頭更不是滋味。
裴儉跟著將酒水飲盡。這才開口講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他說:
“放心。”
裴儉說放心,顧辭便再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只要是裴儉的保證,言出必行。
對于念兮,他就從來沒有跟自己妥協過。
顧辭眼瞼低垂,想起什麼,他笑了聲,從上卸下長劍,放在桌上,“我這寶劍,氣派吧?”
溫清珩和秦朗都看過去,只有裴儉目不斜視。
他太了解顧辭,半點不肯給顧辭炫耀的機會。
可溫清珩和秦朗已經順著顧辭的話,干恭維起來。顧辭見他不,也不著惱,著劍道,“是念兮送我的,說寶劍贈英雄,我是心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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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英雄呢。”
溫清珩和秦朗對視一眼,心中長嘆——
真是臨走也不肯安生。
溫清珩被這話酸得牙疼。若是往日,他必要還,將顧辭刺上一刺,可顧辭臨行在即……算了,他暫且忍了,只當是沒聽到。
秦朗呢,這時候便該捧顧辭的臭腳,多夸兩句妹妹真有眼之類。可打量周圍,裴儉已經變了臉,溫清珩也一副耐著子的模樣,他便識趣地閉上。
顧辭當然是故意的。
他雖然不再出現在念兮面前,可這不代表他不介意裴儉對念兮的覬覦。
在顧辭這里,兄弟是兄弟,念兮單論!
可巧了,裴儉也是這般想的,“既是英雄,那便守在北境,護一方安寧,以全大義。”
簡而言之:別回來了。
顧辭面一僵,直勾勾地看向裴儉,“你想的!”
裴儉不甘示弱,回視回去,諷笑一聲,“英雄呵~”
“有的人,你這一輩子也別想肖想!”
“各憑本事。”
“裴時章!”
“你怕什麼?”
裴儉不不慢又替自己斟滿一杯酒,挑釁地看向顧辭,“害怕的話,最好早點滾回來。我不會手下留。”
顧辭忽然怔了一下。
裴儉那雙點漆的眸子正看著他,里面滿是幽深和復雜。
他正要說什麼,溫清珩突然開口,“那什麼——你倆要是想打架的話,提前知會一聲,咱們好有個準備。”
“這家酒樓的桌椅價位可不低。”他又小小聲地補充。
顧辭被這一打岔,原本的離愁別恨,敵見面分外眼紅等種種緒全都沒了,倒有一種久違了的輕松。
他看向裴儉,盡管心中已有答案,仍舊問道:“還打嗎?”
裴儉斂眸倒酒,“算了。”
溫清珩還想再說,一把被秦朗拽住,他不耐道,“你做什麼?不是你我提醒那兩人的嗎?”
秦朗簡直要扶額,“我的親大哥,那兩人都休戰了,你看不出來嗎?”
溫清珩將信將疑扭頭去看,只見裴儉和顧辭兩人,默契地擺出橫眉冷對的架勢。
他重新看回秦朗,十分肯定:
這個真沒有!
……
出征那日,陛下親自在點將臺前為大軍送行。
日正當中,軍隊緩緩移,從點將臺下經過,穿過城門而去。顧辭束韁駿馬騎在隊伍前頭,暖的秋灑在他銀甲胄上,矯健姿中出一凜冽殺伐之氣。
念兮在城門外的長亭,看著大軍一路蜿蜒。
顧辭沒跟提,念兮便也沒他知道自己來送別。
只是當那個高大威武的影調轉馬頭,朝來路回看時,忍不住用力揮舞手臂,期冀他能看到自己的小小影。
看不到也沒關系。
念兮在心里對他說:
一路平安,我的,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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