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每日起來,眼睛都是紅紅的,崖香只能每日準備熱乎乎的蛋給敷上,如此才能緩解一二。
阿朝的預產期與峋哥兒的生辰相近,本以為也要到上元前后,沒想到正月初六當晚就發了。
有過頭一胎的經驗,阿朝什麼都不管了,等到宮口全開就迅速開始用力。
這一胎比想象的要順利許多,約莫只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一道清脆的嬰兒啼哭就傳到耳邊。
“夫人生了個兒!”
“太好了!這下是兒雙全了!”
阿朝躺在床上松了口氣,原以為已經生完了,沒曾想接著又傳來穩婆歡喜的聲音:“還有一個!里頭還有一個!夫人再加把勁!”
生孩子雖然不疼,但也絕對費勁,阿朝攥下的褥子,衫已經了,崖香一直用干凈的熱棉巾替汗熱敷。又過去大概一盞茶功夫,阿朝咬牙拼盡全力,只覺得下似乎驟然一松,又一道脆生生的啼哭加嘈的環境中。
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團子被洗干凈,裹在襁褓里,送到枕邊來。
穩婆笑得眼睛都細了:“恭喜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姑娘呀!”
阿朝也沒能想到,肚子比尋常孕肚大一些,還以為胎兒養得太大太好,都怕生起來太過艱難,沒想到竟然是雙生胎!這下府里該熱鬧了。
兩個小姑娘剛出生的時候和峋哥兒一樣皺的,到正月底就慢慢變得玉雪可,像兩個面團兒一般,圓碌碌的大眼睛烏亮烏亮的,讓人不釋手。
“謝昶,我們的兒都好漂亮啊。”
阿朝每日都要重復這句話好幾遍,謝昶也是不厭其煩地告訴:“沒你小時候漂亮。”
有時候也會喊“寶貝兒”,這個人就會來糾正——“你過我寶貝,可不能喊別人寶貝了。”
阿朝一聽就紅了臉,“別瞎說,兒聽去不好。”
作勢要去捂兒的耳朵,無奈只有兩只手,本捂不過來,誰讓生了兩個兒呢!
頭一個從肚子里出來的取名謝杳,比姐姐晚一盞茶功夫出來的取名謝泠,“杳杳疑風送,泠泠似曲”,小名杳杳和泠泠。
阿朝最喜歡將兩個寶貝放在一起逗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小人兒呢!也不知道長大后容貌會不會有變化,不過現在也很好區分,杳杳左耳垂有一枚朱砂痣,且好一些,泠泠則安安靜靜的,更乖。
謝昶從宮里回來,時常看到的都是小丫頭坐在榻上,兩個小團子整整齊齊擺在面前,讓峋哥兒猜哪個是杳杳,哪個是泠泠。
兩個小姑娘明明很好區分,謝昶想不通這個游戲為什麼能讓他們母子四人樂此不疲玩好幾年。
每年的正月都是阿朝最歡喜的時候,謝閣老出手一向大方,峋哥兒每年的歲錢都有一千兩,如今添了杳杳和泠泠,也是一人一千兩,初六和十五又是三個孩子的生辰,一人再給一千兩的生辰禮。
至于他們的娘親,可是從小收他的歲錢長大的,直到了親、生了三個孩子,也還是年年能收到哥哥兼夫君的歲錢,每年足足五千兩!
峋哥兒和杳杳泠泠都還小,這歲錢和生辰禮當然都是他們的母親收著,只給他們一人打一副金鎖金手鐲戴著玩,剩余的銀子自然都收到阿朝囊中!
若要問阿朝一年過去有什麼變化,那就是變得更有錢了!
峋哥兒三歲讀書習字,五歲開始練武,小小年紀不怕吃苦,已經很有男子氣概,并且揚言要練就一本領,將來做大將軍,保護娘親和妹妹。
娘親可以睡懶覺,但他絕不能和娘親一樣懶怠!
阿朝看著峋哥兒練拳時一臉認真的模樣,夜里竟然做了個夢。
夢里爹娘尚在,只不過他們一家都搬來了京城,京中風平浪靜,爹爹竟是聽從爺爺的教訓,走上科舉為之路。
這時還是四五歲的量,看到隔壁人家高過院墻的青梅樹上碩果累累,踩著竹梯想去摘兩個解饞,卻看到院墻一道清瘦勁的年影。
他著一玄袍,腰間束革帶,眉眼間是年的清雋,手握一柄長纓槍卻是招招凌厲。
那人也發現了,眉梢一挑:“你是來梅子的?”
這當然不能承認!
可阿朝只知傻傻地盯著他瞧,一時竟忘記搖頭。
年眉眼含笑,指節輕輕一轉,長纓槍破風而出,隨即便聽到青梅樹上一陣嘩啦聲響,噼里啪啦落下滿地的梅子。
年彎腰撿起一個,揚手道:“接穩了!”
阿朝只看到一只小拳頭大的青梅向自己扔來,卻呆呆地沒有手去接,“啪嗒”一聲。
“啊呀!”
額頭一痛,阿朝猛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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