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名士兵抬了抬下,低聲音,問眾人:“咱們不說旁的,我就問一句,倘若你們私下有好幾萬騎兵,你們能放心給邊哪個人?”
試圖用換位思考之法,得出相近的答案。
有士兵搖頭,只覺脊背發:“好幾萬騎兵?我不敢想……”
一名小兵撓了撓頭:“我也想象不到……”
見眾人紛紛換位失敗,更別提思考,那問話的士兵道:“你們都什麼破膽子,我就敢想!”
旋即面為難之:“但我不敢借,誰借都不行。”
這為難之是因為,他不想,若他那貫借了東西不還的老舅來借,他不樂意答應,而他阿娘必然得指著他鼻子狂罵……是想一想那畫面,就讓人頭疼得很。
還好……還好他本沒有。
那士兵在心底松口氣,從過度戲的換位中回過神來,發表自己的總結:“所以說啊,這崔大都督敢放心將如此重兵給常節使,那得是何等信任!何等不分你我!”
“別忘了,先前常節使還給崔大都督送了七百萬貫……眼下看來,這是有來有往!”
營房七八舌地議論起來,一片熱鬧的八卦聲中,突然有一道著眼天下大局的聲音響起:“……若常節使與崔大都督果真聯手,那還了得?”
如今這倆人單拎出來,哪個都能讓大盛的天再變上一變。
這句話讓營房中的氣氛突然變得張而鄭重。
昏暗中,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安靜了片刻后,有人小聲問:“真要有那一天,咱們朔方軍怎麼辦……”
突然就從興致地討論兒之,變了心來日的站隊大事。
要眾人自個兒說的話,他們對狗朝廷早就失頂,若有值得追隨之人出面主持大局,他們跟上就是!
可這等大事,他們這些小嘍啰說了不算,還得看上頭的意思。
這時,有人拿意味深長的語氣道:“要我說,這就不用咱們心了……”
“老哥,怎麼說?”
“沒看到今日常節使特意點名薛服將軍麼……”那人低聲音,神兮兮并循循善著道:“你們就沒想過,常節使怎麼就獨獨挑了薛服將軍?又如何會認得薛服將軍呢?”
“別忘了,薛服將軍是個孤兒,當年是程副使撿回來收養的……”
聽到這里,大家不由得將頭都湊了過去,其它通鋪上的士兵也紛紛坐了過來。
這時,已隨程副使得靈州城中,正要在節度使府外下馬車的薛服,忽然偏過頭去,一連打了兩個噴嚏,上包扎著的傷口被震得更疼了。
程副使見狀叮囑一句:“回頭讓人煎些驅寒的藥,你有傷在,若再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薛服點頭應“是”,彎要去扶程副使下車,卻被程副使抬手擋下,示意他顧好自己的傷勢。
程副使扶住馬車門框,正要下車時,作頓了一下,微轉回頭似要說話。
薛服正要等他開口時,卻見言又止的程副使將手向車外來扶的士兵,下了馬車去。
薛服眼底閃過一不解與思索,跟著下了馬車。
見常歲寧下馬,兩位副使與薛服行禮之后,皆讓至一側,讓常歲寧先行。
即便不談其他,常歲寧的職亦遠在他們之上,此舉無可厚非,常歲寧抬率先進了朔方節度使府門。
所經之,幾乎每隔十余步,便可見常歲寧派來跟隨魏叔易的江都騎兵守在道路兩側。
一路上,他們紛紛向常歲寧行禮。
常歲寧一路行至正廳外,見著了元祥帶人守在石階旁,遂停下腳步,問了一句:“魏相安否?”
元祥抱拳:“請節使放心,魏相安然無恙。”
常歲寧點頭:“今日辛苦你們了,帶大家下去休息吧。”
元祥看了一眼跟過來的薺菜,才放心應下。
一名節度使府的吏趕忙上前,恭謹地向元祥道:“已讓人為諸位備下了驅寒的熱食,諸位將軍請隨在下來。”
元祥很快帶人撤去,守在廊下的一支朔方軍都暗暗松了口氣,仿佛頭頂懸著的利劍終于被移開了。
常歲寧踏上石階之時,一名年已快步從廳而出,迎上來向行禮:“常節使!”
常歲寧向他點頭,走進廳中。
一時間,廳的視線齊齊地看了過來。
廳中站著十余名朔方部將,魏叔易也站起了相迎,常歲寧向他看去時,只見他臉更加虛弱了些,只神態依舊從容,向常歲寧微微笑著點了下頭。
這時,一名披著喪服的婦人跪了下去,雙手伏地,向常歲寧行了個大禮,聲音沙啞激:“多謝常節使今日在靈州城外救我兒春言命!”
岳春言走到母親邊,跟著跪下,叩首道:“常節使不單救我一命,更使朔方軍免于,此恩春言終生銘記!”
那十余名武將,也先后垂首,向常歲寧抱拳道謝。
軍中的消息以及師大雄被誅殺的經過,他們俱已知曉了。
實際上,起初聽聞常歲寧率五萬騎兵靈州,他們除了驚,便只剩下了怒。
怒于對方突然率如此重兵侵靈州界,這無疑十分冒犯。
但此時,他們當中大多數人一想到今日師大雄得逞的后果,那份怒氣便被后怕徹底吞噬了。
他們能站在這里,是因為他們皆是岳生前信重之人。他們當中固然也不乏先前偏向師大雄的人,但他們至多是想為朔方軍擇選出一位能夠服眾的新主,從而避免被朝廷拆分欺凌的下場。
除此外,他們也抱著師大雄能夠帶領他們為岳節使報仇雪恨的想法。
可無論怎麼想,他們從未想過要對岳家母子不利,師大雄今日此舉,是他們決不能夠容忍接的。
這是這十余名武將當中大多數人的想法,或有那麼一兩個野心更勝過道德之人,并不在意師大雄的手段如何,但此時師大雄已死,他們即便有異心,卻也務必將之藏好掐碎。
在常歲寧的示意下,薺菜上前將岳春言母子扶起。
被薺菜扶住手臂之際,為了表達自己激的心意,岳春言本想再給常歲寧磕一個,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將頭抵向地面,便被薺菜強大的臂力直接拉了起來。
常歲寧未急著落座,而是先問了一句:“不知魏相與諸位的談話是否順利?”
看氣氛,不算劍拔弩張,安之效必然是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