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四月與溫心說話，外頭人來說大哥和父親來了。

其實四月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回過娘家，除了萬寧貞過來，幾乎沒有去過。

過去的事終究是在心上扎了一刺，不會去主那刺，也不會主去想起那些人。

四月在外頭的小廳里見的人，見到父親和大哥進來，萬寧貞也帶著蘭珠一起來看。

四月忘了大半自己病時的事，看他們都過來看，想著自己當初的風寒應該是厲害的。

魏林看著四月蒼白的臉，又看如今四月富貴的已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孩子個個出眾，夫君又是首輔，他在自己兒面前，不知不覺就帶了些討好。

他看著四月也有些擔心的問：“病好些了嗎？”

四月淡笑了下，點點頭。

不知怎麼的，這些日子覺得上沒力氣又反應遲鈍，許多事要想許久才能夠想得起來，也就更不喜歡開口。

魏林看著四月臉上淡淡疏離的笑容，病容些微憔悴，又生疏的與他這父親沒有什麼話說。

好像們父兩人，每回見面，說過的話也不過四五句，尷尬的寒暄，連他都覺得自己在兒面前有些可笑。

魏時云看向四月，張開口想說什麼，又沉默的頓了一下才道：“你本就不太好，別思慮太多了。”

四月看了眼魏時云，嗯了一聲又沉默。

倒不是故意這樣冷淡，只是現在覺得與家里人沒什麼好說的了。

都是到了這般年紀，大哥也已四十，沒一直記著過去的事，只是已經不習慣將他們當作親近的親人了。

所有的依靠和寄托都在自己的孩子和夫君上，不像是從前那般孤立無援，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的想多得到一些。

現在的四月心境，平靜的一顆石子落下去，都不一定會泛起漣漪。

魏時云也沒想到這些年四月對他們會越來越冷淡，他以為當初長安的事過去，他們一家人的關系會慢慢變好的，沒想到卻是越來越遠，遠的現在連開口都有些艱難。

小廳的氣氛凝結，安靜的厲害。

顧溫心坐在母親的邊，看了看這沉寂的小廳，難得沒如往常那樣開口活躍氣氛。

這幾月心里亦難，如何能笑的出來。

況且其實也發現，自己母親與舅舅和外祖父之間的關系微妙，雖說面了也是說話，卻淡的如水。

曾經趴在母親的懷里想問母親小時候的事，母親卻從來沒有告訴過。

只是有一次問的急了，母親越不說，就越好奇，纏著母親給說。

那回母親才說了一句話。

母親只說小時候過的很好，就再也不肯多說一句，任顧溫心怎麼問也不說。

后頭觀察母親與外祖父之間的客氣，總覺得要是小時候過的好的話，為什麼會這樣生疏。

外祖母的事母親也從來不說，連一幅畫像都沒有，里里外外好似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一樣。

四月歪頭撐在椅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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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目看向院子里開始枯敗的樹葉，眼神里沒有邊坐著的人，也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魏時云看著四月這模樣如鯁在，這些年他努力的與自己的妹妹親近，可兩人中間已隔著一條無法越的河。

四月是溫和的，溫和的冷漠。

臉上從來是淡淡笑意，卻都是點到為止，不肯再進一步。

無論他多想與說些親近話，都是淡淡的笑意，好似在聽，又好似思緒不在此。

一次次的無力，讓他終于明白，自己和自己的妹妹，或許永遠都親近不了了。

不會再管魏家的事。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升到大理寺卿，雖說是岳家在助力，但顧首輔要，他也永遠不可能出頭，這個妹妹對他依舊是仁慈的。

魏林看了看四月的表，知道與四月說話是說不了什麼的，便轉頭對著顧溫心寒暄。

他唯一的藉是四月沒將從前恩怨放到孩子上，至他的幾個外甥比起他們娘親要更好親近。

顧溫心見外祖問子，便規規矩矩道：“這些日子太醫每日都要來把脈，府里頭也住著府醫，還有婆子一直照顧我，一切都好的。”

魏林聽到這里點點頭，放心下來，又問：“承安在那頭可好？戰事可明朗？”

顧溫心就笑道：“一切好的。”

魏林點點頭，又嘆息：“可祈安那麼小的年紀過去，我心里擔心啊。”

顧溫心便安道：“三弟一向有主意，萬事難不到他，況且他也不用上陣去，還有承安在呢，不會出事的。”

魏林臉上擔憂的神這才稍好了些，又看了眼四月，對著道：“明夷這年紀該娶妻了，他是顧家的長孫，子嗣也是重要的，你為他的娘親，該為他籌謀的。”

四月看了魏林一眼，又垂下眼眸，淡淡嗯了一聲。

再沒話說。

魏林一噎，訕訕僵了臉，不知該說何話。

他看了眼邊的魏時云，又對四月道：“我們也不過來看看你子，見著你好，我們也放心了。”

“之前你病的那些日子，你大哥也日日掛念你，中間也來看過你一回，看你恍恍惚惚的像不清醒，你大哥也著急，去為你到問偏方。”

“你大嫂還去寺廟里為你祈福驅邪，連著去了一月。”

“你如今子好了就好，再多養一陣，現在天氣涼，也別再寒了。”

四月聽到這里微頓了一下，又看向父親，低聲沙啞道：“謝謝。”

這聲謝謝讓魏林的眼眶一紅，幾乎滾出淚來。

這一瞬間他明白，他們父二人已生疏到了這地步，一家人竟要說謝謝了。

他眨眨眼睛沉沉道：“都是一家人，我哪里需要你這聲謝謝。”

說罷他站起來：“這會兒見你好，我心里也放下了。”

“這就走了。”

四月眼眸了，撐著額頭吐出一口氣沒開口，又邊的婆子去送。

魏林子一頓，又回頭看向四月，最后默然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