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讓我猜一猜, 今日茶膳房有沒有按照陛下的吩咐，研制一道新的膳?”薛玉潤好整以暇地看著宮侍端上一個劃萱草紋蓋碗。

楚正則手上拿著一份邸報，聞言瞥了一眼, 道：“朕吩咐這種事作甚?”

薛玉潤托腮歪首, “嗯哼”了一聲，音調拖長：“是啊, 陛下吩咐這種事作甚?”

薛玉潤點了點下, 若有所思地道：“我想想, 陛下最該吩咐的，是讓苑挑貍花貓呢?還是讓梨園挑最俊俏的小生和最貌的花旦，來排演竹里館最纏綿悱惻的話本子呢?”

怎麼不是惦記著貓啊狗啊, 就是惦記著俊俏小生?

楚正則“啪”地一下合上邸報。

薛玉潤立刻正襟危坐，在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時候, 你倒是想起來食不言了?”楚正則輕嘖了一聲。

“佳肴在前, 不細品, 豈不是暴殄天?”薛玉潤答得坦坦、理直氣壯, 還催著德忠道：“還請德忠公公快給陛下布膳。人若是著, 容易不記事兒。”

就算楚正則當真沒吩咐茶膳房，就不信今兒這一出, 他還不記得。

見針嘛，在行。

德忠含著笑, 打開劃萱草紋蓋碗的碗蓋：“姑娘猜對了，這一道, 正是茶膳房新研制的膳食，芙蓉。”

薛玉潤眼前一亮, 正筷, 便聽外頭的宮侍喜道：“奴才給陛下報喜, 給薛姑娘報喜!薛姑娘大喜!薛大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薛玉潤一下就放下了筷子，眼角眉梢都帶上了喜：“皇帝哥哥，我有小侄子了!”

“回家去吧。”楚正則見歡喜異常，也笑道：“德忠，讓人準備厚賞，一齊送去薛家。”

“多謝陛下。”薛玉潤急著回家，連忙站起來，朝楚正則福了福：“那我這就去跟姑祖母報喜，跟太后辭行。”

還沒見過剛出生的小孩子是什麼模樣呢!

薛玉潤高高興興地出門，沒走兩步，又匆匆扭頭，道：“陛下，你要好好用膳，這道芙蓉可是新菜呢。佳肴不可辜負呀。”

還擔心他不好好用膳呢。

楚正則啞然失笑，點了點頭。但一想到下次能單獨相見，恐怕是及笄之時，而還不知道他會去的及笄禮，又忍不住喚：“湯圓兒……”

薛玉潤停下了腳步，回看他：“怎麼啦?”

楚正則抿了抿，道：“沒事，快去吧。”

薛玉潤“嗯哼”了一聲，沒有離去，反倒往他邊走了兩步，站定，笑瞇瞇地道：“如果我還沒走，有的人就開始想我了呢，只要他說出來，我就會給他寫信，再給他畫我的小侄子長什麼模樣。”

楚正則輕聲笑道：“一個圓球當做臉，配四樹枝為四肢，這樣的畫嗎?”

薛玉潤無地轉：“告辭!”

自然沒能走，而是被楚正則笑著握住了手腕：“那朕也很喜歡。”

“喜歡也沒用。”薛玉潤哼道：“我改主意了。而且我現在就要走了。”

“走可以，不過要留下一樣東西。”楚正則出手，展開的手掌。

“什麼?”薛玉潤困地低頭，看著他在自己的掌心寫字。

一筆一劃，寫下了“相思”。

薛玉潤倏地合上了手掌，紅著臉嗔道：“才不要!”

說罷，蹬蹬地出門。

看著雀躍的背影，楚正則邊的笑意始終未曾消失。

他毫不懷疑，薛玉潤一定會給他寫信，并且附上跟繡技不相上下的畫。

許家、中山王府……

暗影，蟄伏著許多魑魅魍魎。

他一步一招，埋棋設伏，走得謹慎萬分，卻從不后怕，也從不覺得心累。

朝臣輕視懷疑在前，心懷鬼胎者試圖掌權在后。太皇太后對他慣來嚴厲有加，許太后的親近里又總是另有所圖。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人人仍會說他“敦仁眾”，有“圣主之范”。

那是因為在這條荊棘叢生的路上，他的邊永遠有在。

高不勝寒，絕不適用于他。

楚正則只可惜沒能跟薛玉潤在襁褓時就相見。

他輕輕地著懷中福娃娃荷包的繡紋。

薛家的小嬰兒……

會有幾分像襁褓中的湯圓兒嗎?

*

“我還以為小石頭會有幾分像你，你剛生出來的時候，就可好看了。”錢宜淑也希孩子生出來像薛玉潤嬰兒時。

小石頭是名，就盼著他能結結實實地長大。

錢宜淑是見過薛玉潤剛生出來的模樣的，娘親錢大夫人跟薛玉潤的娘親是手帕，薛玉潤出生沒多久，就跟著錢大夫人去探過。

錢宜淑不無憾地對薛玉潤道：“誰知生出一個猴兒模樣。”

“沒有呀，我覺得可的。”薛玉潤好奇地扶著搖籃，不敢去里頭裹得厚厚的小嬰兒。

錢宜淑驚訝地手虛指小嬰兒的頭發：“你瞧瞧這稀稀拉拉的黃，皺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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