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一笑：“你是未來的皇后，膽子是要大些。你呀，是陛下的刀鞘。往后陛下盛怒之時，你若是膽子不大，還有誰敢勸誡呢?”

“陛下沒準用不著刀鞘呢?”薛玉潤想象不出楚正則盛怒的模樣。

他在人前，向來從容不迫、游刃有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太皇太后低頭看，從前的小不點，如今也出落標致的大姑娘了——眼中藏了心事，自己尚未發覺，可言辭間已經帶出了不安。

太皇太后輕著薛玉潤的發髻，慈和地問道：“湯圓兒，你來尋哀家，所為何事?”

薛玉潤握著小木槌的手一。

很清楚應該說什麼話，可齒關閉，竟是怎麼也不肯讓“納妃”二字溜出來。

然而，不說出口，依然有人會說。

許太后緩步而來。

*

許太后恭順地向太皇太后行禮：“母后萬福金安。”

太皇太后微微頷首：“太后怎麼來了?”

“臣妾從王叔，聽聞了陛下出宮的事。”許太后愧疚地嘆息一聲：“都怪臣妾，為母親，未能及時察覺陛下的心意。”

“所以，臣妾想著，還是盡早定下四妃九嬪，也好讓陛下收心。”許太后說罷，示意福秋將一本名冊和一疊畫冊呈送太皇太后。

然后，許太后又轉而對薛玉潤道：“哀家本來想尋你，沒想你在母后這兒，也正好。”嘆息一聲：“湯圓兒，乞巧夜的事，你聽說了嗎?”

薛玉潤謹慎而恭順地回道：“請太后示下。”

許太后打量了幾眼，知道自己不可能從口中套出話來。

但許太后其實并不在意跟皇上私會的人到底是誰，私會只是一個讓接下來的話更有發揮余地的接口。

許太后一嘆，道：“沒聽說也好。哀家尋你，是想問問你對這次來靜寄行宮的小娘子們有何觀。”

許太后的聲音更慈和了些：“你原還是個小娘子，不用心這事兒。但你到底跟尋常小娘子不同，你是板上釘釘的皇后，后宮諸人都得先過你的眼。”

許太后說罷，恭敬地問太皇太后，道：“母后以為如何?”

太皇太后簡單地掃了眼名冊與畫冊，知道這正是此次來靜寄行宮的小娘子們的畫像和詳細資料。看了眼薛玉潤。

薛玉潤低眉斂目，儀態端方，明面上瞧不出任何緒起伏。

太皇太后心里輕嘆一聲，朝許太后點了點頭，道：“壽竹，把名冊和畫冊給湯圓兒。”

薛玉潤的心沒由來地一沉。

名冊與畫冊放在的眼前，就像一片碩大的霾，飄落在的眼中。

閉了閉眼，手拿過名冊。

名冊拿在手中，猶如千斤之重。

這是應有之義，是應當之理，是這八年多來，所知所學。

是未來的皇后，要輔佐君王，上孝親慈、下育皇嗣，管理皇上的三宮六院。

不可生貪，不可生妒。

不曾學過，也不需要學，如何讀一首《關雎》。

可薛玉潤，怎麼也翻不開手中的名冊。

明知道，許太后這個舉不僅不是想給難堪，還有些許拉攏之意。

但是……

薛玉潤著名冊，然后把它放到桌上，抬起頭，站了起來，行禮道：“臣多謝太后厚。只是，陛下選妃一事，實非臣所宜言。”

語調和緩，可目卻很堅定。

不是因為生貪，不是因為生妒，而是因為這是一個燙手山芋，是一個大麻煩，對不對?

心里有無數個小人在竊竊私語，但不論此刻的心緒多麼紛繁復雜，多麼讓茫然不知所措，至有一件事，再明白不過。

不想選。

許太后錯愕地看著，難以置信地問道：“這，湯圓兒，你這是何意?”

們都知道，薛玉潤是如何被教養長大的。

沒人會認為，一個從小被當皇后培養的人，會拒絕這樣明顯的好意。

“太后方才說，要盡早定下四妃九嬪，是為了讓陛下收心。”薛玉潤的聲音平和而沉著：“但臣以為，陛下素來守正自持，并不需要以這樣的法子來收心。”

一笑，笑容里竟然還有幾分不好意思：“臣擔心，若是陛下知道臣同意了，反倒要怪罪臣不信他了。”

許太后一噎。

太皇太后看著薛玉潤，出了一個慈而包容的笑意：“既如此，壽竹，去請陛下來。”

但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壽竹才掀開門簾，便聽到外頭宮通稟道：“皇上駕到!”

第35章

薛玉潤沒想到楚正則會不請自來。

一愣, 下意識地手要將桌上的畫冊翻過去。可當的手到畫冊，又像被火灼燒一樣了回來。

納妃是皇帝的權力，不該過問的, 方才已是不妥, 剛剛差點兒就要逾矩了。

*

“陛下怎麼來了?”太皇太后也有些詫異：“哀家方才還跟太后說，要請你過來。”

“孫兒是來尋母后的。”楚正則行過禮, 站到薛玉潤的邊, 憂心忡忡地道：“孫兒方才收到許門下令告病的折子, 才知道許門下令得了急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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