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進門的時候，一向對和悅的爸爸難得黑了臉，語氣很重地說了一句：“還知道回來。”

溫黎低著頭，不敢去看爸爸的臉。這是他得病以后，第一次和全家人一起吃飯，他應該是很希兒能陪在邊的。

問心有愧。

胡惠芬過來拉的手：“腰好點了嗎？醫生怎麼說？”

溫黎抿抿，不敢說出來實：“醫生說沒事，再打兩天針就好了。”

胡惠芬長長嘆了口氣：“你也別怪你爸爸生氣。一家人吃飯，唯獨他的孩子都不在邊，飯桌上你伯伯姑姑問起來，他心里不是滋味。你哥哥在國外一直沒消息，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死還是活。你呢，都跟著一起來了，又不去吃飯，打你電話又不接，大家都很擔心你。”

溫黎實在沒辦法解釋，只是低著頭：“我有點事，耽擱了。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錯過了團圓飯，心里也難得不行，又不能說出霍遠琛的事，只能把錯都攬在自己上。

胡惠芬看著自責的樣子，后面責備的話終究說不出口。

“去吃飯吧，不管不，都吃一點。特意給你留的，說你沒來，吃了留的飯，也算全家人團聚了。”

溫黎看了看四周，問：“呢？”

“去睡覺了。年紀大了，力不比從前，飯也吃得不多，一回家就去自己屋里歇著了。”

胡惠芬說完，又叮囑溫黎，“你作輕點，別吵到。”

“知道了。”

溫黎心里沉甸甸的。

昨天聽到大伯母和媽媽聊天，大伯母說，冬以后，的力越發差了，有時候中午睡到11點多才行，到下午兩點又要去睡覺，一天只吃一頓飯，還吃得不多。

“照這樣下去，估計走就是今年的事兒了。你找個機會給永杰說說，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他不好，你大哥怕到時候媽走，永杰太傷心，也跟著出什麼事。”

廚房里，溫黎看到給留的飯，很干凈很完整的，應該是一開始就給留的，不是別人吃剩的。旁邊是剝好的蝦，沾了料，擺得整整齊齊。

始終記得，喜歡吃蝦和。

含著眼淚，把和蝦吃得干干凈凈。

下午還有吊針要打。溫黎怕又遇見霍遠琛和安雯兩人。記得昨天安雯說過，今天也要霍遠琛開車來大醫院打針。

安雯說的時候，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得意和炫耀。

溫黎一直等到吃過了年夜飯，才跟胡惠芬說了自己要去打針的事。

胡惠芬很吃驚：“今天沒去打針嗎？”

“還沒？”

胡惠芬埋怨地瞪，又問：“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您陪著爸爸和吧，這會兒人，我早去早回，晚上咱們一起年。”

胡惠芬擔心兒，也擔心丈夫。直到溫黎再三保證沒問題后，才作罷：“那你早點回來。”

“知道了。”

大年夜晚上8點多的輸室果然沒什麼人。溫黎孤零零地坐著，仿佛能聽見藥水滴進里的聲音。

第一瓶快打完的時候，接到霍遠琛的電話，問：“在哪兒？”

溫黎不答反問：“霍教授找我有事？”

對面沉默了兩秒，語氣很淡地問：“你在生氣？”

“沒有。”

這話說得很冷漠，遠沒有平時接他電話時的千百，有沒有在生氣，一目了然。

霍遠琛沒說話，聽筒里只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溫黎自己拎著吊瓶去找護士換藥。長得太漂亮了，氣質也好，小縣城里這樣的人太，護士對印象深刻。

邊換藥，邊隨口問：“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你朋友還問我，有沒有見過你呢。”

溫黎愣了下：“我朋友？”

“就是昨天坐你旁邊的那對。那男的跟你認識吧？”護士朝眨了眨眼，“他陪朋友來打針，順口問了句，今天有沒有見你來打針。不過他朋友好像管他嚴的，我還沒回話，他就被朋友喊走了。“

頓了下，護士慨道：“他對朋友可真好，長得帥，又溫，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沒讓我到呢？”

溫黎笑了笑，拎著吊瓶回去。

乍從溫暖的護士站出來，才發現輸室冷得很，一暖氣片才知道，因為人的緣故，暖氣已經停了。

臭，嫌羽絨服臃腫，冬天只肯穿大。這下可遭了罪，就算是再剪裁得的大，也擋不住刺骨的寒意，何況輸到里的藥水也冷冰冰的，不多會兒，輸的那條胳膊已經冷得沒知覺了。

溫黎回去的時候，全都止不住地打冷。路上，收到周穎群發的拜年祝福。

積了一晚上的委屈找到了傾訴對象：“親的，我太慘了，大過年的一個人去輸，還沒有暖氣，要被凍僵了。”

周穎顯然這會兒是無聊的，立刻打電話過來，詢問：“怎麼了？”

溫黎把事說了一遍，周穎幫把霍遠琛罵了一通，心這才好了點。

掛了電話不久，周穎又發消息給：“霍遠琛是在安雯家過的年。”

溫黎問：“你怎麼知道？”

周穎發了段聊天消息給：“我不是帶過安雯他們班的英語課麼，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拉進了他們班群里，剛剛，安雯在群里發了和霍遠琛一起過年的照片。”

溫黎點進去看了。

安雯一共發了三張照片，第一張是霍遠琛和一起吃年夜飯，菜品很盛，澳龍鮑魚都有，正中間還有只碩大的帝王蟹。兩人舉著紅酒杯，旁邊還坐著個中年人，和安雯挨得很近，臉上打了碼，看不清模樣。溫黎猜，應該是安雯的媽媽。

第二張依舊是在安雯家里，客廳堆了大包小包的禮，其中有幾個印著logo的奢侈品袋子擺在最醒目的位置。

安雯說：“霍教授送的新年禮，讓他破費了，下次還要。”

溫黎面無表地點開第三張照片。

霍遠琛和安雯在一起放煙花，火花絢爛，照亮了半個天空。小姑娘依偎在男人懷里，仰頭看他。男人則幫捂著耳朵，兩人深對視，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意。

溫黎忍不住想，原來，霍遠琛笑起來的時候，也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