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桉往碗裏加了點醋，聽到這話手一頓，角浮起點笑，“聽不懂？”

“嗯。”許抒覺得散著長發有些不方便，用黑的皮筋隨手綁了個低馬尾，額前自然垂下幾縷碎發，整張臉瞬間明朗起來，皮本來就水靈白，但最好看的是那雙眼睛，脖頸纖細很，低馬尾襯得人明豔了些。

“你很漂亮。”周平桉笑容凝滯了，說話聲音也略微有些變。

許抒眼底一，手腳開始發麻，握著勺柄的手都微微地在抖，但還想確認清楚一件事，“你誇我？”

心高高地懸著，期待卻又恐懼他接下來說的話。

“那句上海話是在誇你漂亮。”周平桉笑笑，手拆了雙新筷子夾了烤魚腹的放在碗裏，不聲地將話題帶過，“嚐嚐，張哥家的烤魚可是一絕。”

許抒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出一笑，“原來是這樣啊，這魚真的好好吃。”

新鮮的鱸魚是放在鋁盤上包著錫紙烤的，上麵鋪了一層鮮紅的幹辣椒和串的花椒，魚是刷了遍獨家醬料烤完後又熱油滾了道才出鍋。

“你能吃辣嗎？”周平桉看著紅的小臉頓時有些不妙的覺，他並不清楚的飲食習慣，兩個人雖然是在四年前認識的，但這幾年單是見麵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提有機會深了解。

“咳咳咳……”許抒出紙巾捂著猛烈咳嗽了幾聲，晶瑩的淚珠都在紅紅的眼眶裏打轉。

確實不能吃辣，先前說不挑食的話也是說謊的。

從小到大，吃的方麵最挑剔。

周平桉起從消毒櫃裏拿了一套新的餐，講究的用熱水涮過一遍擱在麵前，重新添滿熱水，“可以涮著吃。”

他很會照顧人，尤其是對幾乎是無微不至。

兩個人沉默的吃著飯，氣氛又變回先前那樣，直到老板親自上了道菜，“小妹，這醃篤鮮可是我拿手好菜，你嚐嚐，等會再添一道肚。先慢慢吃著。”

一隻瓷黃雙耳湯盅，裏麵是白的濃湯，黃的竹筍、大小均勻的排骨塊、紅白鹹片，亮的百葉結，這一道湯香氣濃鬱，清淡但卻保留了食材最大程度的鮮。

周平桉先盛了一碗遞給，兩人都直勾勾的盯著看，許抒輕吹了吹熱氣，意外的好喝。

白的湯濃鬱鮮香，筍的香和鮮搭配著骨湯，要比吃過那麽多家的私房菜還要好吃，“很鮮，好吃。”

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讚，更何況是真心覺得好吃，果然老板笑的眼睛立馬瞇在一起，剛要說些什麽店裏就來了新的客人。

是一對年輕的男，大夏天的，生還渾上下捂的嚴嚴實實，口罩帽子眼鏡一個都不，反觀男生倒是沒那麽在意，隻帶了個口罩，一雙眼睛格外亮有神。

“你們先慢慢吃著，我去招待客人。”老板抬手拍了拍周平桉的肩膀，又板著臉道，“北北，你小子要是再像上次那樣連聲招呼都不打擱下錢就走，那以後你就不是我兄弟，胡洋木那邊我也不替你照看了。”

周平桉輕輕挲著易拉罐上融化的水珠，聽到最後那句話角微微揚了個幅度不大的淺笑，臉帶了點倦怠，但還是接了句，“知道了，不急著走，去忙你的吧。”

“得嘞，不過那家店地界租金太高，一時間也轉不出去，你得讓小胡做好砸手裏了租金打水漂的準備。”老板衝笑笑，拿起菜單走向那對顧客熱地招待著。

許抒拿筷子的手停滯在半空中，突然明白周平桉為什麽願意親近請著吃這頓飯了。臉有點變，深吸兩口氣後將冰可樂喝了大半，冰冷的順著的嚨食道順下去，整個人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著店的玻璃門，外麵暑氣正盛，好的不像話，門前那條路上偶爾會有幾隻影視城養的鴿子飛下來尋食，咕咕咕咕地個不停，北京的天蔚藍，遠影視城的古城青磚紅瓦，熱熱鬧鬧的一片晴朗。

低著頭角一抹苦的笑，用著筷子認真挑魚刺，“胡洋木哥還好嗎？”

周平桉有些沉默，垂著眼含糊的答道，“還可以，上次還得謝謝你把他送醫院去了。”

“我爸找你了嗎？”開門見山，看他言又止不自然的模樣也猜出了七八分。“那天晚上我爸的車就在巷子胡同，他什麽話也沒說，就是不許我再去後巷。胡洋木哥的近況我並不清楚，他找你了？”

“沒有。”周平桉不願意再多說，埋著頭安安靜靜地吃飯。

許抒擱下筷子，碗裏的餛飩都冷了，依稀可見薄薄的皮裏著隻完整的蝦仁，“你們說的轉店鋪又是什麽意思？他不準備繼續開店了嗎？”

周平桉點點頭，“嗯，地段雖然好但開音像店畢竟不怎麽賺錢，他當初為了盤下來這家店還是花了當初的那筆賠償金，這兩年敷不出，趁早出手把店轉出去還能賠點。”

“那他以後打算怎麽辦？”許抒仍然有顧慮，畢竟胡楊木的沒辦法像個正常人一樣找個能糊口的工作，他的病在部署醫院做過全麵的檢查，病並不樂觀，若不及時幹預會有惡化的可能。

“他截肢了，人也沒有以前神了，暫時不開店了。”周平桉不肯抬起頭看，說話時著音，手裏的筷子抖著夾了半天也沒夾上餛飩。

許抒驚得說不出來任何話，一雙漂亮的眼睛立刻紅了，眼淚汪汪地盯著對麵的男人，卻隻能看見他短寸和堅毅的脖後頸，說話著音仍然不敢相信，“什麽時候的事？不可能，我還托人幫我打聽消息來。”

兩人飯桌上的烤魚也沒了最後一點熱氣，他們的對話在空曠人稀的店裏格外清晰，鄰桌那對男時不時地換一下眼神。

“沒多久。”周平桉了張紙巾，飛快的抹去了眼角的淚，聲音仍然是嗚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