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裕王作稍稍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將車昭華小腹上的割開。

烏耿在一旁咽了口口水，最后還是大著膽子說道：“王上，是麗娘娘的聲音，您要不......見見？”

烏耿實在是怕啊，王上若當真生剖了車昭華，他是要留在一旁打下手的。

但是，自從上次南城門見過玉琉公主顯靈后，他夜夜噩夢纏。

前兩日那些宮被活活打死，他都沒敢看，讓干兒子直接理了，今日生剖何其腥，他幾乎都快站不住了！

金裕王聞言，手上作頓了頓，車昭華卻瞪大了眼睛。

麗娘娘？

就是那個掩護的麗姬？

不行，金裕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畜牲，麗姬若進來，也會被殺死的！

想到這里，車昭華立刻嗚嗚了起來，希能將麗姬嚇走。

烏耿倒是手腳快，趕取過一旁枕，輕輕在了車昭華臉上，扭頭求助地看向金裕王。

金裕王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麼，下一刻還是將匕首丟在了一旁。

“罷了，就在這里送上路吧。”

金裕王喃喃，口中的“”指的是麗姬。

烏耿聞言如蒙大赦，趕將帳簾、幔簾層層放下，掩住了車昭華那微不足道的嗚嗚聲，而后伴著金裕王走到了外間。

他先行一步去開了殿門，只見麗姬妝容素雅，眉眼含笑地候在殿外，手中還親自拎著食盒。

看到殿門打開，麗姬喜出外，沖烏耿問道：“王上可在里邊兒？”

烏耿點了點頭，讓隨行太監、宮都留在殿外，將麗姬恭恭敬敬迎了進去。

他腳下稍慢一步，著麗姬的背影，暗暗搖頭。

麗娘娘到底是舞姬出，整日里除了討好王上，哪里知曉什麼亡國恨。

可惜了，這該是闔宮唯一一個真正對王上上了心的子。

麗姬提著食盒了殿，看到金裕王端坐在案后，眉宇霎時生，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王上！”

麗姬的聲音的，中帶，即便已經懷胎七月，子依舊輕盈。

只見將食盒往案上一放，便繞過長案，一下子歪進了金裕王的懷里。

后宮里，再沒有比更膽大的了。

“王上，您今晚怎的不來看臣妾，臣妾忍著腰疼下了廚，還想給王上一個驚喜呢！”

麗姬的言語間滿是嗔怪，抬手勾住了金裕王的脖頸。

香在懷，金裕王心中的戾氣稍稍淡了些，手摟住麗姬的腰，眉宇間的笑意也出了些許真切。

“所以麗兒就等不及地跑來了？”

麗姬點了點頭，任憑金裕王的在額頭上蹭了蹭，這才起將食盒打開，上絮絮叨叨說著：

“王上，飯菜還熱著呢，賞臉吃些吧，臣妾也了，為了等王上，臣妾也著肚子呢。”

“您瞧，都是您吃的......”

麗姬一個個報起了菜名，簡單的發髻配上素雅的妝容，在融融燈下出難得的靜謐。

金裕王忽而長長舒出一口氣，竟覺得松快了幾分。

他緩緩起，從后環住麗姬，忽然問道：“麗兒不怕孤嗎？”

聲音沉沉，帶著試探，也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冷意。

麗姬一邊將盤子一一擺好，一邊毫不猶豫說道：“怕呀——”

金裕王眉眼方一沉，麗姬已經轉過來，眉眼彎彎地拉著金裕王的胳膊重新坐下。

“臣妾最怕王上了，怕王上不疼臣妾，不憐臣妾，厭膩了臣妾。”

“王上什麼人得不到呢，和旁人比起來，臣妾出又低，容貌也說不上一等一，實在普通得很。”

國破在前，可麗姬眼里只有，甚至如今雍軍已經兵臨城下，還在這里拈酸吃醋。

可金裕王聽到這話，眉宇間的戾卻徹底散了。

這時候，麗姬正好了一筷子吃食過來，金裕王心正好，便張吃下了。

往常在麗華宮，他們也是這般的。

麗姬慣會撒，喂著金裕王吃了一口又一口。

“麗兒怎的不吃？”

金裕王摟著麗姬，想到今晚就要送上路，心中稍惋惜，便開口問了句。

麗姬聞言，跟著吃了口素菜，這才說道：“臣妾還是吃不下什麼葷腥，這些都是專門為王上做的。”

“王上，臣妾聽說.....外頭都攻過來了。”

麗姬垂下眉眼，聲音中暗含傷，手上筷子的作卻不停。

金裕王張又吃了一筷，這才偏頭，面帶笑意，“是啊，本王想著，今夜就送麗兒出宮可好？逃得遠遠的。”

麗姬聽到這話，夾菜的作猛地一頓，忽然就紅了眼眶。

“王上，您將臣妾當什麼了？”

金裕王微微一怔，麗姬已經眼里含淚地轉過頭來，帶著意說道：

“王上，臣妾其實什麼都懂。”

“所以臣妾今日才會自己下廚，才會在今晚尋過來，伺候您再吃一頓晚膳。”

“王上，臣妾哪兒也不去，只想和王上在一，哪怕是死，臣妾也不怕的。”

麗姬這番話似乎說得真心實意，才說到“晚膳”兩個字，豆大的眼淚已經一顆顆滾下來，當真我見猶憐。

金裕王看到這里，不由心頭微，抬手將麗姬臉頰邊的眼淚抹開。

麗姬順勢偏頭往金裕王的手心里蹭了蹭，再抬頭的時候，淚中帶笑。

“所以王上多吃些可好，臣妾害怕......害怕這會是最后......”

“好，孤多吃些。”

金裕王彎了眉眼，難得也笑得真心實意，面上約映出一溫。

麗姬聞言瞬間破涕為笑，喂得越發勤快，眼看著帶來的飯菜都見了底，這才放下了筷子。

烏耿站在一旁，瞧見這一幕，從知曉雍軍兵臨城下就吊著的心第一次落到了實。

看著案后相視而笑的倆人，烏耿暗嘆一句：可惜了，若麗姬能早早出現，當年王上或許就......

唉，不說也罷。

金裕王始終抱著麗姬，手掌輕輕挲著麗姬的后腰，心中盤算著何時出手。

這時候，他倒好似真有些舍不得了。

麗姬卻恍若本不曾察覺金裕王的心思，扭頭笑著沖烏耿說道：“勞煩烏公公將食盒先遞出去吧，味兒有點大。”

烏耿此刻哪里會不依麗姬，趕上前，麻利地將盤子都收了，拎著食盒出去了。

殿只余兩人，麗姬地靠在金裕王肩膀上，馨香鉆鼻息，金裕王覺得子約發熱，似是來了興致。

當殿中安靜下來之時，殿的嗚嗚聲便傳了出來。

麗姬好奇地抬起頭來，細細聽了聽，忽而輕捶了一下金裕王的肩膀，紅著眼說道：

“王上難道還金屋藏了不？”

說著氣鼓鼓地直起了上半，見金裕王不曾阻攔，索離開了金裕王的懷抱，一步步朝殿走去。

金裕王眼里含了些縱容，可很快也盈滿了殺意。

便現在吧。

他不能忍，麗姬再被雍軍糟蹋。

思及此，金裕王站起來，悄無聲息地出龍椅旁的佩劍。

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作，竟讓他一陣頭暈目眩，接著一熱氣從下腹升騰而起，轉瞬間幾乎就要將他燒干一般！

這......這是怎麼回事！

金裕王不可思議地抬頭，忽然瞧見一向順的麗姬站在了殿的幔簾前，沖他盈盈笑著。

可這一次，笑容里不再是傾慕與溫，而是狡黠與暢快，若細看，還能瞧出極深極深的恨意。

金裕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待反應過來之時，面已經漲紅得不樣子了。

麗姬背叛了他......麗姬背叛了他！

洶涌的怒氣躥上頭頂，惹得他流更快，整個人晃了晃，撐著長案才勉強站住了。

“烏耿！烏耿！”

砰——

殿門被猛地推開。

金裕王咬牙切齒，恨聲道：“烏耿，快將麗姬拖下去碎尸萬段！”

“不，將拖過來！孤要親手剮了！”

吱呀——

殿門又被關上了。

接著，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回應了金裕王：

“舅舅，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