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烏！怕什麽來什麽！”蔣宜霖躲在茶水間裏唾棄自己。

林東懶懶散散地倚在門口，看看裏頭的小公主，又看看外頭的蔣熠樸，無奈聳肩。

“那麵牆繪真是簡舒的傑作？我竟然不懂。”

蔣宜霖憤憤，“我當時就該直接推掉這麵牆！”

林東卻不以為然，“那你哥可能會跟你拚命。”

蔣宜霖立馬皺起眉頭，“你站在哪頭說話呢！”

“當然是你這頭！”林東笑得賤兮兮。

蔣宜霖氣呼呼地撞開他往外走。

二十分鍾過去，蔣熠樸坐在椅上，依舊是微仰頭盯著那麵牆的專注姿態。

畫上男沒有表，麵對麵站著，卻都手口袋，垂著眼睛。

因自控而疏離的氛圍。

像，又不像。

各懷心思，貌合神離。

不知當初繪製時，是不是已經在暗示什麽。

蔣熠樸背影消瘦蒼涼。

蔣宜霖又遠遠站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上前。

“哥，我們回去吧。”

蔣熠樸沉默著，片刻後開口，“這麵牆，不要它。”

“如果你覺得膈應，房子就盤給我。”

“哥！”蔣宜霖愣了一下，氣急敗壞，“你這又是何苦！”

“當初是一個男人把接走的！本就沒有心！你別再……”

“宜霖！”林東打斷。

蔣熠樸眸子了，自顧自推車往外去，“我說過的話不會收回。”

蔣宜霖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真要盤給他？”林東問。

蔣宜霖忍不住出口，“盤個屁！”

蔣熠樸這是無聲給施。

料定了不忍心他心窩子！

蔣宜霖隻能吩咐小助理：“明天找人裝簾子給我遮嚴實嘍！如期開業！”

日複一日的康複訓練，生活平凡無痕，轉折在蔣熠樸接到電話的這一天。

“蔣總，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他沉默著，燃了煙，才回複：“說。”

“簡小姐確實懷孕了，但婦科給出的確實是提前準備好的假驗孕單。”

“蔣董也因為此，執意認為簡小姐沒有懷孕。”

蔣熠樸指尖的煙落在地上，聲音啞得厲害，“那孩子呢？”

對方猶豫了。

“說話！”蔣熠樸瞬間拔高音量。

梁子於心不忍，磕磕絆絆的，“簡小姐……在您車禍搶救的當天深夜，有的打胎手記錄……”

蔣熠樸一陣頭暈目眩。

“還調查出什麽，一次說完！”

“打胎手剛結束，簡小姐就被一幫人從葉家手中帶走了，屬於G國勢力。”

“為首的男人，是卡伯倫家族的準繼承人，威爾。”

“與此同時，被在葉家地下室的G國華裔人也被帶走。”

“第二天，兩人隨那些人乘私人飛機離開了。”

蔣熠樸沒再說什麽，隻惡狠狠摔了手機。

一個大男人，竟就低頭落了淚。

他多傻啊。

連那麵破牆都想守著。

而卻生生，活生生，斬斷了他們最後的牽絆。

與此同時，蔣家，燈火通明。

蔣鶴勳夫妻和蔣宜霖排排坐，任由老人家口吐芬芳不敢頂。

“你們真是夠狠的！不把我當蔣家人了是不是！”

“新聞報道藏起來，還封人舌，死活就不讓我知道是嗎？！”

“我還用得著在南邊養什麽老啊！自己孫子經曆過這麽大的難都被蒙在鼓裏！死了算了！”

“……媽！”蔣母賠笑，“您別說得這麽嚴重。”

“我們一開始也想通知您，但好在熠樸熬過來了，我們真的不想讓您刺激。”

老人家重重拍桌，“好一個為我好！那我現在就走不！”

蔣宜霖趕忙拉住撒，“！”

“哥昨天還念叨著跟您視頻呢，現在您突然回來，他肯定很高興。”

看蔣宜霖眨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再提到蔣熠樸，蔣什麽氣啊怨啊，都沒了。

“你哥呢？”聽這麽一問，幾人暗暗鬆一口氣。

老人家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大家都懂，都哄著。

“這個點應該是在康複中心回來的路上呢。”蔣宜霖給老人端茶。

老人沉，“國這康複技現在是好，但A城環境質量可不適宜。”

蔣鶴勳點頭，“主治醫生也說，後期康複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國外醫學康複手段更權威更係統，環境也更合適。”

“但要不要出去，就看熠樸的意願。”

“目前他還沒有表態。”

蔣宜霖一聽蔣熠樸會有出國的可能，小臉立馬蒙上了一層灰。

其他人又何嚐不是。

老人家思索後開口，“等他回來，我跟他聊聊。”

晚上九點，蔣熠樸回到家，看到門口的影，愣住。

老人一襲改良旗袍，銀盤起，一不茍，什麽首飾也不戴，清爽優雅，笑瞇瞇的，慈祥和藹。

即便上了年紀，依舊有強大的氣場。

“臭小子，認不出你了？！”

老人家低頭掐著自己的腰欣賞，樂嗬嗬的，“我可瘦了不，怎麽樣，氣質又上幾分吧？”

“倒是你！給我多補點！瘦相了都！”

蔣熠樸斂起全的寒意，麵上也跟著樂，不吝讚，“嗯，若天仙。”

老人家被他誇得合不攏。

等蔣熠樸洗漱好躺下，老人家有一綠睡，綁了個低馬尾，頭頂一個可的兔子發箍，晃悠進來。

老人家拉把椅子過來坐下，拉著他的手，單刀直。

“你之前在電話裏，不是說要帶個丫頭來看我嗎？”

“人呢？”

猝不及防的紮心，蔣熠樸強撐的笑容消失，沉默了。

小心翼翼，“黃了？”

蔣熠樸臉難看，捂住，“揭你傷疤了？那我不問了。”

從沒看他這麽失落，看清七八分，隨手了一塊蘋果塞他裏。

“別難過！何無芳草，何必單一枝花！”

蔣熠樸扯了下角。

老人皺起眉頭，“哎喲喲，你可別了，笑比哭還難看，在我麵前你還裝什麽！”

說著說著，老人越發憤憤不平，“是哪個臭丫頭敢跟你玩家家又甩了你？我總有一天要把綁到你麵前！”

不會再見麵了，再見，他隻會掐死。

老人仔細瞅著他臉，試探道，“真沒可能了？”

孫子懂。

如果不是真上了心，他不會提出要帶去看，而不是玩笑敷衍。

蔣熠樸又開始沉默，周被厚厚的霧霾籠罩著。

好半晌，他沉重點頭。

“不會有以後了。”

“好！”老人家大掌一拍，“既然你已經沒什麽牽掛，那就出國療養吧！”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

但蔣熠樸竟然沒有猶豫，“嗯。”

“也正好需要拓展國外市場。”

“這次項目失利，我負全權責任，得從別找補回來，才能給董事會一個代。”

“所以，我可能得有好些陣子才回來，，你要保重。”

像小時候一樣，蔣笑著他的腦袋，眼裏卻浮起淚花，“出去也好，散散心。”

“好孩子，都會好起來的。”

蔣熠樸自嘲笑了笑，轉頭看向窗外，黑的夜。

如薺草瘋長，又如水般湧去。

還剩下什麽？

似乎隻剩下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