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沖這才微微了些笑意，“是。”

等原樂走后，蕭沖復又低頭，一臉歉然低聲說，“姑娘，雖然你們都說舊事不必重提，可在屬下心中，到底是不一樣的。屬下知曉您過往記憶全失……也明白以您心之良善，絕不會要屬下的命。可是，失去記憶，定然吃了許多苦，這些苦楚與恐懼該有個發泄的出口才是，屬下……”

“好啦，蕭大人，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黎諾揮揮手打斷他。

有些無奈，略略想了下，斟酌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真的沒吃苦，至從我暈倒在路邊醒來一直到現在，都是被人護著的。”

說著笑了下，語氣輕松，“如果我心中真的有氣，此刻會打你一頓出氣的，但是真沒有啊。”

黎諾著他，說的認真：“蕭大人，你不要再疚了，無論前事怎麼樣，此刻我只認為你并不虧欠我。其實……我還有拜托您的事。”

蕭沖一愣，忙道：“是什麼？”

黎諾說：“我無能，弱不懂武功，沒有實力雄厚的母族，也并不聰慧。對沉歡哥哥而言，實在沒多大幫助，但你既有才干又忠誠可靠，日后還要請你幫我好好保護他。”

蕭沖低聲道：“這是屬下分之事。”

頓了下，他又搖頭：“姑娘怎麼這樣說自己，怎會認為自己無能呢？您冰雪聰明，若沒有您，王爺……王爺早在六年前便不在了。”

“你說什麼？”

黎諾眉心一皺，急急追問，“這是什麼說法？什麼早在六年前就不在了？”

蕭沖愣了愣，反應過來——黎諾不記得小木盒的事。

不記得，也沒有人告訴。他躊躇著不知該不該說，但看黎諾神焦急，想了想，還是說了：

“姑娘，六年前您出事，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當時王爺傷心絕，生不如死，本來是要立刻殉你而去的。”

他的話字正腔圓，平鋪直敘，并沒有過多辭藻渲染，可黎諾聽在耳中，卻如同一聲聲驚雷炸響。

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力道砸在的心上。

傷心絕。

生不如死。

殉而去。

此時此刻心境不同，寥寥幾字，聽來已是心驚跳。

幾乎不敢去想象當時的傅沉歡是如何絕心碎——想一想已經不忍，他又是怎樣生生挨過的呢？

蕭沖還在說：“當年您給屬下留下一個小木盒，讓我代為轉給王爺，說里邊有您的愿——王爺這些年，便是靠著它，撐著一口氣活下來的。”

黎諾一雙剪水烏瞳微微睜圓，因為震驚，明澈的眼眸中閃著細碎瀲滟，垂在側的小手無意識揪角。

靠它撐著活下來……

傅沉歡……他怎麼這麼傻？

蕭沖說的話，不是不懂。

甚至當時的，就是擔心傅沉歡也許有自盡的可能，才上了這一把保險鎖。

但萬萬沒有想到，傅沉歡竟然是到如此程度：不是有自盡的可能，而是，靠著那個荒唐的小木盒，才撐住了一口氣，活下來。

原來從來沒有懂過他。

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救贖任務，只知他意值黑化值的數據，卻不知道他一顆心。

黎諾覺得腦子快要炸開，眼眶微微發酸：“這些事……他都沒有與我說過，我們重逢以來，他都沒有提過……”

蕭沖搖搖頭：“王爺的子，即便再多事，怎麼會提呢。”

他了下干裂的，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低聲道：“姑娘，你們重逢的時日不長，也許還未像從前那樣了解王爺的心，他一貫只會做，不會講。但是這些年，他實在承太多太多了，如果沒人替他說，他是絕對不會自己言明的。屬下忍不住……要為王爺說些話。”

黎諾：“你細細說，不要。”

“是。”蕭沖想了想，先說道，“姑娘，王爺邊甚有知己，云朗為人坦率忠直，心思卻不細；段公子雖然與他有些故，但過于瀟灑，向來不為俗事所絆，更不會關心。屬下雖蠢笨，但陪伴王爺多年，他的心思屬下便也明晰一二。”

蕭沖深深看了黎諾一眼，抿抿，“大約當年，姑娘你與王爺心心相印時提及過什麼，故而王爺一直認為您放置于木盒的心愿，乃是匡扶夏朝。所以這些年，他彈竭慮夙興夜寐，并非如世人所認為的那樣，不擇手段的往上爬，而是想造一個太平盛世，完你的心愿。作為禮，盡可能早一些去見你。”

黎諾喃喃：“……見我？”

的聲音太小，甚至蕭沖沒有聽見，仍然沉沉說著：“甚至于王爺容忍應斜寒活到現在，除了是你要求之外，也因為他治世才能與對黎氏皇族的忠心，對現在的陛下而言，的確是一位能將他輔佐明君的老師。新朝才起，百廢待興，陛下需要一位引路人，可王爺沒有心力、也不愿意親自培養陛下，所以，他向來對應斜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黎諾已經說不出話，一切不理解都說通了——不知道這麼多的細節，他將所有都忍在心，只捧給全部的溫意。

心臟被攥般的呼吸困難，艱難問：“那他……那他這些年可有傷害過自己……”

很怕聽見蕭沖確定的回答，然而，他的回答卻比想象中更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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