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挑唆’就太難聽了,我隻是略加提點罷了。們覺得亮哥哥死得很不值,覺得完雍趁亮哥哥南征時奪了江山是不義之舉,更覺得睿兒不應該和害死父皇的仇敵相融洽,我隻是讓們這種心思更加強烈而已。倘若們沒有這種心思,我如何打們?”語聲緩緩,“我故意和們聊起這些,讓睿兒聽見,如此,睿兒就問們。我還讓們明白,完雍表裏不一,表麵上仁厚賢明,實際上又如何?睿兒到底是仇人的兒子,他怎麽會視仇人之子為親子?有朝一日,他必定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睿兒。”
原來如此,害死明哥、羽哥的真正兇手,是完纖。
沒想到暗中挑撥離間的是完纖,這個毫不起眼的子竟然有這般歹毒、可怕的心思。
完纖勾冷笑,“雖然明哥和羽哥的所作所為危害到完雍,不過完雍也夠心狠手辣。倘若他當真仁厚賢明,就不會殺們,而是讓們出宮,眼不見為淨。雖然明哥、羽哥死了,但們為亮哥哥而死,是們的榮幸。”
所說的,不無道理。
為帝王,對一些頑固之人,完雍當屬心狠手辣。
我試探地問:“令福是你殺的?”
意味深長地笑,“睿兒不再認賊作父,接下來,我要阻止你和完雍。令福是一個溫婉、善解人意、心寬廣的子,不介意和你共侍一夫,遲早你也不會介意,因此我必須做一些事,讓你看清完雍的真麵目。”
“你收買了臨雲閣的宮人,讓宮人到合歡殿傳話,又派人傳話給完雍。你算好了時辰,先殺令福,接著我去臨雲閣,發現令福死了,完雍隨後到了,親眼目睹我在寢殿,就會認定我是殺死令福的兇手。”
“你的推測與事實差不多,這個天無的布局,我想了很久,連完雍追查多日都找不到任何線索。我殺了無辜的令福,嫁禍給你,就是要完雍恨你,要你痛徹心扉,要你看清楚他的心。相信你也看清楚了,完雍最的人是令福,而不是你。亮哥哥隻你一人,相比之下,亮哥哥對你的,不是更值得你看重嗎?”
“令福是無辜的,你殺了,你良心何安?”我怒斥。
“亮哥哥已死,我的心跟著他去了。再者,即便我有心,也沒有良心,隻有一顆歹毒的心。”冷冷看我,目沉、殘忍。
這樣的人,不必再浪費舌講道理,因為的確已經沒有心,更何況良心。
完纖繼續道:“完雍殺了明哥、羽哥,以為你懷恨在心,就殺了令福,以此泄恨,還能獨占他。他不信你,認定你是殺人兇手,你看清他的真麵目,心灰意冷、心中悲痛,隻會恨他,不會和他結合。”
我手足發,太可怕了,布局妙,手段高明,毫無破綻。很明顯,完雍和我都不是的對手,也許隻有完亮才能看破的妙局。
明哥、羽哥因為的挑唆而被殺,令福無辜喪命,我和完雍從生恨、恩斷義絕,都是一手造的——這個可惡、可恨的人,應該千刀萬剮之刑!
我恨得咬牙切齒,“睿兒也是你害死的?那些無稽的傳言是你散播的?”
“亮哥哥僅有睿兒一點脈,我怎麽會害睿兒?”完纖冷酷地眨眸,“我料定,完雍不會殺睿兒,如此,我就再布一局,讓你和他決裂,再也無法挽回。那些傳言雖然無稽,也沒有依據,但那幫文武大臣寧可信其有,紛紛上奏、絞殺睿兒。完雍決定用一招‘龍轉’解決這個難題,隻是,誰也沒料到,被絞殺的是睿兒。”
“你想讓我恨完雍,但是,假若睿兒沒有死,完雍遲早會告訴我,那時我就會原諒他。”
“在他告訴你之前,我會讓你離開皇宮、離開中都,不會讓你們有機會和好如初。”
“原來如此。”我怒吼,“你害死睿兒,你高興了?滿意了?完亮在天之靈,也會恨你!”
“對!我唯一的憾就是睿兒被完雍絞死,這是我的疏忽、我的錯,我承認!”完纖扣住我的雙頰,力氣奇大,“亮哥哥不會怪我,倘若他知道我得你和完雍反目仇、恩斷義絕,得你離開中都,從此永不再見,亮哥哥會很開心。”
“你做這麽多事,就是要睿兒不再認賊作父,要我和完雍反目仇、離開他?”我拍開的手,怒目而視。
“是!我不能讓亮哥哥最的子再嫁他人!更何況是亮哥哥最恨的完雍!”的雙眸瞪得大大的,迸出戾氣。
“現在我已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你暗中搞鬼,我大可回中都。”
“你不會去!我也不會讓你去!”切齒道,自信滿滿。
“我怎麽不會去?”我冷笑。
“覆水難收,破鏡難圓,你和完雍這段已經千瘡百孔,還能再完無瑕嗎?就算你知道了你和完雍之間皆是誤會,你也不會回去,因為明哥、羽哥和睿兒的確是被他殺的。再者,你厭惡皇宮,怎麽會再回去?”
看了我,的確,我不會再回去。
已盡,緣已滅,那段已經不堪目,不再是我想要的當初的模樣,我再也不會要了。那個繁華的皇宮,那個傷心之地,我隻想逃離,逃得遠遠的。
完纖湊近我,冰冷而炙熱的口氣噴在我臉上,“亮哥哥為了你南征,命喪瓜州渡,你一點愧疚心都無,你可知他多麽傷心難過?”
我愧疚過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我也不知道。
沒有了恨,以一種淡定的心態看待完亮對我的,看待那些年和他的糾糾纏纏,隻覺得悵然。完亮對我的,完雍對我的,孰輕孰重?孰多孰?
完亮的,太炙熱太激烈太狂熱,很容易傷人,也讓人無法承,
完雍的,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溫潤平和,細水長流,讓人容易接。
也許,我害怕傷,就一心想著逃離完亮,向完雍靠近,如此一葉障目,我未曾好好會過完亮的心意,將一腔意係在完雍上。最後,我才知道癡心錯付。雖然最後完雍也說最的是我,可是,已經不純粹,不如完亮的純粹。
這世上,最我的人是完亮,最傷我的人也是完亮。
完纖輕拍我的臉腮,邪惡道:“你當真鐵石心腸!亮哥哥這麽你,因為你失了江山、丟了命,因為你忍了常人無法忍的痛,這樣的,誰能比得上?誰能做到?從今日開始,你必須亮哥哥,每日為他焚香禱告,超度他的亡靈;這輩子,你隻能亮哥哥一人,不能上別人,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世上竟有這樣為癲狂的子,為了完亮,可以做盡壞事、可以做一切匪夷所思的事。
和完亮是同一類人。
完纖再次扣住我的兩頰,“你不要不信,也不要嗤之以鼻,我這雙眼睛會盯死你,你妄想逃出我的視線!”
這個瘋子。
我憤怒地推,“你殺了那麽多人,不擔心我為明哥、羽哥、令福和睿兒複仇嗎?”
狠地冷笑,“即使你有心複仇,也無法複仇,因為你算計不過我,手也比我差。”拍我的肩,“你省省吧。隻要你本分地過日子,不和其他男人有牽扯,我不會現。否則,一旦我現,便是那男子飛來橫禍的日子!”
“你怎能這樣?”我氣得發抖。
“亮哥哥死了,你要為亮哥哥守寡一輩子。”深深地看我一眼,轉離去,“好自為之。”
關上門,我愣愣的,心中紛。
若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明哥、羽哥和令福、睿兒就不會死。如果說完雍是兇手,那麽,完纖也不了幹係,也是兇手之一。
我應該為他們複仇嗎?
罷了罷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該安息的已安息,該了斷的已了斷,該結束的已結束,該心死的已心死。
泛舟碧湖,那宛如世外桃源的竹屋即將出現在眼前。
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頭頂碧空如洗,眼前青山綠水,上涼風習習,心中坦然無牽掛。
從此以後,再無任何悲喜、恨,再無任何痛苦、歡樂,隻有平靜、平淡。
人生如夢如煙,隻待煙消雲散,夢盡荒蕪。
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要與君絕,豈料更相思。
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幾番細思量,還是相思好。
尾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建康,深秋。
秦淮河緩緩流淌,流水淙淙,沿岸的楊柳、碧樹皆已飄黃,滿目蕭瑟。
一個子站在窗前,靜靜地著窗外的河景,眉目溫和,眉心卻藏著憂心。
這裏,遠離了秦淮河最熱鬧、最繁華的鬧市,偏僻幽靜,最適合居避世。
大於市,此距鬧市不遠,又沒有鬧市之喧,是一個養傷的最佳之。
這子又站了一會兒,回行至床前,看著躺在床上一不的男子。這男子閉著雙眼,臉頰凹陷,麵蠟黃,是那種久病的病,不過,這張臉堪稱俊如鑄、完無暇,饒是因為傷病而瘦骨嶙峋,他仍然是世上最俊的男子。
那雙劍眉仍然拔鬢,那個鼻子仍然直高聳,那張仍然擁有最的弧度,那個下頜仍然是世上最冷的……總之,在心目中,他完得猶勝一塊價值連城的玉。
默默地凝視他,眼眶盈著熱淚,目癡迷而悲痛。
握著他的手,輕輕地著,忽然,有一個中年漢子敲了兩下房門,然後推開房門,微微屈,恭敬道:“主子,小的已經查清楚,城西五十裏的那個神醫,是騙人錢財的神,隻懂得一點點醫。”
“別的州府有沒有醫高明的大夫?”的眼中浮現一抹濃烈的失。
“已經廣派人手去打聽。”中年漢子回道。
“我不想再聽見這樣的話,我要你立刻帶大夫回來!”怒吼。
“是!小的知道了!”他看向床上那毫無靜的中年男子,“小的盡快找到醫高明的大夫!”
“還不去?”
“小的告退。”
屋中恢複了寧靜,靜得令人心慌、令人手足無措。
問天、問地、問自己,為什麽上蒼讓他承這樣的遭遇與苦難?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他隻不過是一個子得發瘋發狂、滅天滅地,上蒼卻讓他這麽殘酷的懲罰。
老天爺,你為什麽這麽偏心?
倘若再找不到能醫治他的神醫,倘若他毫無起,就隻有半個月的命了,就連最後微弱的脈息也沒了,就永遠離開這個人世了……一定要找到能讓他醒過來的神醫!就算上天地,就算做盡壞事,就算盡屈辱,也要找到!
沒有什麽事是完纖做不到的!
這一生,唯有一件事是辦不到的,那就是:得到他的,得到他的心。
打來一盆溫熱的水,為他。
慢慢著,的腦中浮現了那些好的回憶。
漫天風雪中,坐在冰冷的雪地,絕地盯著前麵虎視眈眈的小熊,在這危急時刻,一支利箭追風逐月地來,穿越了風雪,穿越了的絕,穿越了的心,筆直地刺小熊……這一箭,死了小熊,也到了的心,從此,的心隻為他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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