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值班人員恭敬地喚。
費疑舟眉眼間有乏,眼也不睜,淡淡吩咐那頭:“請孫醫生來一趟。”
“是。”
*
托某個太子爺的福,殷這邊也是通宿未得好眠。
整整一夜,夢境就沒斷過,一會兒夢見自己在爬山,一會兒夢見自己在深潛,最后的最后,是夢見自己變一顆圓滾滾的溜溜球,被費疑舟拿住了命脈牽引繩。
他將拋高到云端,又將投擲谷底。
就這樣被迫做了一晚上力運,殷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然后就直接頂著兩只碩大熊貓眼去接雜志專訪。
化妝間,梁靜一眼見到,便興高采烈塞來一摞A4紙。
化妝師正在給殷畫下眼影,眼睛練地往上翻,到手里的厚厚一沓,沒法兒看,狐疑道:“什麼東西?”
“你不是要和那個誰那個啥嗎?”梁靜湊到耳邊,低嗓子說:“條件我都列好了,都在這兒,到時候你就照著跟他提。”
殷額頭下一滴冷汗,結結實實無語了,只敷衍地回:“再說吧。先忙工作。”
殷和梁靜這麼多年朋友,深知梁姐洗腦神功一流,皮子功夫也一流,黑的都能說白的。為了不被影響,這天工作結束,殷隨便找了個理由便腳底抹油遁走了。
回到家,洗個澡躺上床,認真嚴肅地思考起費疑舟提出的“假結婚”一事。
左思過來,右思過去,幾個鐘頭彈指間便悄然流逝。
就在眉頭深鎖沉思無果的時候,手機屏忽然一閃,彈出一通來電。
是張秀清士打的。
殷飛快整理了一下心,接起電話:“喂媽,這麼晚還沒睡?”
“蛋蛋,媽媽打擾你休息了?”
張秀清士說話的聲音低溫婉,充滿了一種樸實的親和力。在經歷一整晚的腦力勞后,能接到媽媽的電話,和溫慈的媽媽聊聊天,殷求之不得。
笑笑說:“才十一點多嘛,我都還沒上床,準備喝瓶牛呢。”
張秀清沉下嗓子:“你這夜貓子。媽跟你說了多遍,睡覺之前不要吃東西,對胃不好。你又不聽話了。”
“這老媽你就不懂了吧,睡前喝牛是助眠的。”殷著嗓子撒,“最近我特別想你,想得都失眠了。”
兒是媽媽的寶貝疙瘩,聽見這話,張秀清噗嗤一聲,滿腔憐地聲:“想我還不回來看我。”
“你以為我不想回家,最近太忙了嘛。”殷嘀咕著,忽然眼睛一亮,喜滋滋道:“對了媽,我跟你說個好消息!”
張秀清:“什麼好消息?”
在媽媽面前,殷像個考試拿到滿分的小學生,那一個志得意滿:“你知道姜文嗎?一個特別有名的大導演,他在籌拍一部電影,超S級大制作,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去演主角。等電影上映,你們就能在電影院看見我了!”
張秀清士在小地方當了一輩子會計,不認識閨口中的大導演,也不懂什麼S級大制作,但,聽出閨語氣中的歡喜,便發自心地高興。
張秀清笑地夸獎:“嗯,真厲害。”
母倆拉了會兒家常。
殷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牛,手機夾雜耳朵和肩膀中間,忽然皺了下眉,狐疑:“媽,你這麼晚給我打電話,就只是想我了,打來聊聊天說說話?家里沒發生什麼事吧?”
張秀清稍頓了下,仍是笑:“沒有,家里好著呢,你什麼都別心。蜂取到沒?”
“嗯嗯。”
“取了就好。就這樣,你喝完牛早點休息啊蛋蛋,媽也睡了。”
殷甜甜地說:“媽媽晚安。”
“晚安。”
千里之外的蘭夏老家,掛斷電話后,張秀清面上笑容緩慢褪去,一抹憂浮上眉梢。依稀可見老年斑的手著手機,食指無意識挲著機側面的音量鍵,怔怔出神。
這時,殷父殷自強著妻子嘆了口氣,語調里繾出一責備:“讓你跟兒說一聲,你倒好,東拉西扯一大堆,正事是一句不提。”
張秀清:“你能說得出口,你怎麼不打電話?”
殷自強被噎住,干咳一聲別過了頭。
“算了,咱蛋蛋一個人在京城打拼,夠不容易了,還是別給添負擔。”張秀清把手機放回床頭柜上,躺下來,邊蓋棉被邊問:“老五那兒還差多?”
“我看看……”殷自強出老花鏡架在鼻梁上,打開跟自家五弟的微信對話框,瞇了眼細細一瞧,回答:“四百五。”
張秀清被生生一驚:“四百五什麼?四百五十萬?怎麼這麼多?”
殷自強煩惱地眉心,悵然道:“賭債就是滾雪球,利息高(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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