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短短一瞬，沈清綰腦中閃過很多。

從前，現在……

和他在黎的那段日子，之后重逢他的惡劣恨意，后來他的強求懇求，也有年的生活環境，和的互相陪伴……

一幀幀一幕幕，皆很清晰。

最后浮現的，是梨梨今天在車上說的那番話。

那時沒有承認，此刻卻不得不承認，梨梨說得對，的確介懷當年的事，的確是在逃避。

避著陸之郁，也避著心中的迷茫無措。

那次逃開前往西南城市，不僅僅是因為日子特殊馬山就到當初孩子沒有的日子，更是因為離開前晚做夢夢到了陸之郁讓慌。

還有醒來看到他睡沙發想起記憶中差不多的那幕，他對自己小心翼翼細心的照顧……

都讓害怕。

害怕心有起伏會一直下去，害怕自己有了第一次夢到他往后會經常夢見，害怕他經常出現會讓煎熬。

更清楚他不會輕易放棄，所以選擇離開。

可他找來了。

不僅找來，還帶著一起面對孩子的事，是，但也讓徹徹底底地放縱了一回，哭出了這些年的難過和抑。

知道梨梨那句“憋久了會生病”是什麼意思。

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問題，更清楚那一天的痛哭，看起來是緒崩潰，其實更是心境變化的開始，就好像是在心上的那塊石頭輕了不。

如果不痛痛快快地哭一次，遲早會有心理問題。

可仍是害怕，仍是不敢。

所以，葬禮結束遲遲不回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之郁，面對自己。

從前以為自己會一直平靜下去，可從那晚開始變化不控制，以為的平靜克制其實終究有被打破的那天。

也以為就會像自己曾經和他說的那樣，早就不他了，因為不所以不會有緒波，可事實是，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而現在，他就在外面。

雙慢慢地曲了起來，背靠著沙發，沈清綰坐在地毯上，目落在自己抄寫的佛經上。

有些茫然，還有些無力。

無力他的不會放手，更無力自己對他……

沈清綰一點點地咬上了下。

門鈴聲已經停了，手機再沒有電話進來，門外也沒有男人的聲音，整個公寓重新陷安靜之中。

沈清綰保持著抱著自己的姿勢，始終一不。

良久。

眼睫輕輕扇落下好看影弧度，沈清綰終是了，慢慢地放下雙，重新回到茶幾前，拿起筆繼續抄寫佛經。

抄一句，默念一句，一遍遍地告誡自己要全心投。

或許這樣可以讓心重新靜下來。

然而，還是抄錯了，起先只是幾個字，后來竟是連整個句子都抄錯了，明明該是下一句，被寫到了上面。

全了。

心不靜不誠，再抄下去也只是對佛經的。

沈清綰閉了閉眼，放下筆的手指悄然攥在了一塊兒，等再睜開，視線卻是不由自主地向了門口方向。

紅微抿，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一個小時了。

他應該走了吧。

半晌，緩緩地站了起來，雙盤著坐太久有些發麻，眉心擰起忍耐了一會兒，腦中想的是回房睡覺，然而雙卻是走向了門口。

全然不控制。

等沈清綰回過神，的手已搭上門把，只要輕輕轉就能打開門，然而這一剎那，的指尖卻猶如電，猛地收了回來。

幾乎是同時，的心跳莫名加速起來，砰砰砰的，像是要沖出膛。

垂眸，緒斂著，滿心猶豫。

卻還是重新握住了門把，轉——

“怎麼還沒睡？”

再悉不過的聲音低低啞啞地鉆耳中。

沈清綰指尖倏地一。

抬眸，他還在。

半倚著墻，指間夾了支煙，漆黑深眸正一瞬不瞬地著自己。

兩人目撞。

淺淺淡淡的亮無聲無息地覆上原本黯淡了的眼眸，像是被手揪著的心臟松開不再沉悶，陸之郁抬腳就想走近面前。

煙霧徐徐，后知后覺意識到，他急急摁滅了煙頭，這才啞著嗓子喚名字：“綰綰。”

他的眸炙熱，仿佛無論如何都躲不開。

沈清綰握著門把的手了，心深仿佛有兩個小人兒將拉扯。

兩秒后，松開，轉重回客廳。

門還開著，沒有趕他走。

欣喜雀躍一下染上陸之郁眉眼，他跟了進去關上門。

沈清綰在地毯上坐下，拿出新的紙張重新開始抄寫。

的視線一直落在紙張上，但即使如此，依然能覺到他的作。

他先是去了廚房，倒了杯白開水輕輕地放在了茶幾上，而后在側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看著，目不曾移開過。

存在極強。

寫下第一個字，他在看，寫完第一句，他還在看。

沈清綰執筆的作頓了頓，想繼續，卻遲遲下不了筆。

陸之郁發現了。

是冷白皮，此刻天花板明亮燈落下，更襯得的白得晃眼，安靜地坐在那里，能瞥見的側臉沒什麼表。

結滾了滾，他低聲問：“我打擾你了？”

沈清綰沒有作聲。

落在陸之郁眼中，便是默認。

間頓時像被什麼堵住似的，有些晦，連帶著他的眸也再次黯淡了下去。

“很晚了，”他找著話題，“不如你去睡吧，等你睡了我就走，坐飛機很累，你好好休息，這些……可以明天白天再抄。”

“我……”

“當年孩子沒有，我的手傷，有你的責任，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輕輕的一句從沈清綰畔溢出。

猝不及防地提及當年，詭異沉默迅速蔓延。

陸之郁僵住，溫度漸失。

仍是直了背脊抄寫佛經的姿勢，淡淡的表很平靜，可這種平靜，只讓他愈發心疼，繼而蔓延開難以言喻的鈍痛。

“……對不起。”

極為晦的音節艱難吐出。

沈清綰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