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中的高三生已經開學，這個點外面沒了學生在瞎逛，只有一排排整齊的自行車停在校門側。

沒有人永遠是十七歲，但永遠有人是十七歲，永遠有人正青春。

陳溺匆匆從母校門口經過，往公車站臺那看了一眼，沒有人在。

聯想起剛才江轍似乎是在附近的電話亭里給自己打電話的，往前又跑了一百來米，終于瞧見了亭子里的人。

電話亭的玻璃門上全是霧氣，只能模糊地看清里面一個男生席地而坐。

陳溺拉開門，一陣嗆人的煙味從里面傳出來。

江轍長屈著，腳踩著墻面。額前碎發長長了點，低頭時半遮了眼，也讓人看不清表，側臉線條冷漠分明。

而一邊的傳聲筒因電話線的垂直拉長快要掉在地上，隨著風悠悠地晃。

“江、咳……”陳溺猝不及防被煙霧嗆了一口嚨，到他冰冷的腕骨，把他從里面拉出來，“你不冷嗎？”

他只穿了件黑的圓領，看上去十分單薄，手指都被凍得通紅。

江轍把手上的煙頭摁了丟進邊上的下水道里，才反應過來似的。薄抿了一下，才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抱住，半個的重量都在上，嘆了一句：“冷啊。”

陳溺忽然意識到，他或許不是一時興起才過來的。

他上有煙酒味，臉懨懨，心不是很好。但江轍這人死要面子，很會偽裝自己的不堪和低落。

“你先放開。”陳溺把脖子上圍巾解下來，示意他勾下頸。

圍巾很長，又是很的款式，頭尾還有兩只維尼小熊的圖案。

江轍低眼，面無表地打量了會兒。顯然覺得這和自己猛男形象半點不搭，皺皺鼻梁，還是沒把嫌棄兩個字表現得太明顯。

陳溺拉著圍巾兩邊往下，強迫他和自己對視：“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配合地微微彎腰，想了會兒：“下午五點多下的飛機。”

饒是陳溺也不由得瞪圓了眼：“然后就在外面凍了快三個小時？”

他著兜，往前走：“那不然怎麼辦，我朋友都不理人。”

“我沒有……”想起剛才確實沒接他電話，在客廳看電視來著。

“怎麼沒有？放假這麼久以來，你跟我聯系過幾次？”

江轍還想再繼續賣個慘，一低頭，看見剛還拉著他的小姑娘突然停下腳步，往下一矮，蹲在地上了。

他表一頓，跟著蹲下去：“怎麼了？”

陳溺咬著下：“肚子疼。”

江轍面不好，趕把人橫抱起來，就近去了學校邊上的附屬醫院。

-

正是年假還沒放完的時候，醫院里病患卻很多。

都是換季流、咳嗽發燒的病友。空氣里除了難聞的消毒水味，還有嘈雜的說話聲。

“急腸胃炎，今天都第幾個了。一到過年啊，就胡吃。”急癥醫生習以為常，給江轍開了張單子，“癥狀不嚴重，吊兩瓶水回去睡一覺。”

醫院里沒有空余的病房，陳溺被護士安排到了大廳。臨時的床位弄的很簡陋，兩邊連個床簾子都沒有。

江轍過來的時候，臉有些蒼白，已經疼得睡著了。

他忽然慶幸陳溺睡了，因為小護士在給扎針。

但可能是因為線和管太細的緣故，好幾次都沒扎進去。

“麻煩你認真點。”江轍看得不耐煩，拿起陳溺的手機給打。

小護士顯然是剛上崗沒多久的實習生，年紀也跟他差不多大。

被他一雙凌厲鋒利的眼睛盯著，更張了。

好不容易扎對了位置，陳溺疼得眉頭都在皺，也沒睜眼，手本能地往腰側蜷了蜷。

手背被針扎出的地方都極其明顯，眼可見泛起青白。

江轍把手出來放在掌心挲了幾下，捂熱了點后又湊上去吹了吹。

小護士掛好鹽水，回頭看了一眼。

男生脖子上還戴著一條圍巾，眉目英氣朗，對待朋友的樣子和剛才說話的語氣完全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給小扎針真難做，有點心塞地溜走。

護士走后不到半個鐘，大廳的掛號窗口那哄鬧聲驀地更大了。

大概是對藥品價格不滿意，有位病人家屬拽著醫生不讓他走，大聲喊要退錢。

家屬才三十來歲的樣子，年輕力壯。

而醫生是個六旬的老頭子，被拽著完全不能。周邊一群人看著，誰也沒敢上前。

江轍收回視線，對這種見怪不怪的醫鬧事件看多了，也就乏味了。

躺在床上的陳溺疼得出了一汗，耳邊又一直覺到有嗡嗡響。

眉頭蹙得更，睡得也不太.安穩。

江轍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了一角蓋在眼睛上，擋住。而后起往窗口那走過去。

“花了這麼多錢，最后還說要觀察觀察？你們這些醫生都是一個樣！”家屬說到氣頭上，正揚起手要老醫生一掌。

下一秒，揚高的手被截住。往后一翻，男人直接被撂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有點懵，只覺突然就殺出了一個不速之客。

江轍一句話沒講，摁倒他在地上之后，還冷著臉連踹了好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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