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說想我的，還要我來講。”

鐘漱石低了聲調，“老同志臉皮薄哇，心里想得都快不行了，就不好意思說出口。”

把臉伏在手臂上，吃吃的笑，“你還缺鍛煉，多說幾次就好了。”

他吁了口煙，“是，批評的很對，我接。”

孟葭想起才走不久的陳禹。

總覺得，哪兒對不住鐘漱石似的。

孟葭說，“等我忙完，再去武漢找你好嗎？”

他笑了一下，“不是哄我的吧？小孟。”

“不是，掛了。我想睡一會兒。”

鐘漱石放下手機，想起剛才那陣敲門聲，他手揮散了煙，說，“進來。”

鄭廷抱了一堆文件，“這些帶不走的，我都放進碎紙機啊。”

“放吧。”

鐘漱石往后靠倒，頭枕著椅背，手上拿了一支鋼筆，篤篤敲著桌面。

鄭廷問，“這眼看就要調回去了，還不得勁兒？”

他喝了口茶潤，沒頭沒尾的來上一句，“現在的小年輕城府深吶。”

鄭廷聽著都覺得新鮮，“你昨天不是還說，集團的新員工筋嗎？”

鐘漱石把杯蓋一摔，“他一不！還知道先從外婆下手，把他能的。”

“人家年歲相仿，又是一個專業的同學，家世也不錯，”鄭廷笑著搖了搖頭，又穩又狠的，往鐘董心上刀子，“那是真沒辦法，我要是孟葭的外婆，也中意陳禹。”

他用筆指了指自己，氣急道，“我沒有家世嗎？有沒有！”

“消消氣。你倒是有，但您那家世也太高不可攀，誰放心吶。老太太又不是慕虛榮的人，首先考慮的，是外孫跟著你會不會委屈。”

鄭廷給他倒上新茶，一句句說的都在理。

鐘漱石出兩指頭，敲了下桌子，示意他就倒到這里為止。

他端起來，再喝了一口敗火，緩下來道，“得想法子，讓老人家放心。”

鄭廷提醒了一句，“那咱談主任能放心嗎？還有老爺子呢。”

鐘漱石靠在寬大的轉椅上，嘆了口氣，擺手道，“不說這個了。”

孟葭隨口許諾的一聲，答應要去武漢找他的事，一直拖到大四暑假尾聲，都不見兌現。

每天在工作室里，從早坐到晚，有時候忙不來，還會抱回家里去翻譯。

最夸張的一次，咳嗽了很久都不好，一直拖著。

后來在醫院病床上打吊瓶，都端著電腦一邊檢查，有沒有語法錯誤和不通順。

等手頭上這個case完，都已經快要到八月末了。

孟葭拿了筆厚的報酬，了碩士一年級的學費，還綽綽有余。

那天中午起來，孟葭一邊刷著牙，打給鐘靈。

也剛醒，聲音含含糊糊的，惹得孟葭想笑。

孟葭吐掉漱口水，“晚上去大劇院看越劇嗎？《紅樓夢》欸，我們倆最喜歡的單老師。我去買前排的票。”

很令人意想不到的，鐘靈一反常態，發揮艱苦樸素的作風。

懶懶的說，“省著點吧。有那個閑錢，你不如請我吃飯。”

孟葭跟開玩笑，“怎麼，最近吃不上飯啦？”

鐘靈居然認真的嗯了一聲。

覺得不對勁，嗅到了一危險，“你不會和家里鬧翻了吧？”

又是一聲嗯。

孟葭了句天，把牙刷扔了，“那我過去找你。”

鐘靈暈暈沉沉點頭，“行，給我帶一煎餅果子。”

孟葭掛了電話，著窗外紛紛揚起的柳絮，心里不是滋味兒。

大小姐什麼時候吃煎餅果子了？

換了件服，打車去鐘靈家，在樓下買了兩個。

鐘靈給開門，頭發還是糟糟的，了，說來了啊。

孟葭把煎餅果子放到桌上。

門路的，去開冰箱，給倒了一杯酸，“怎麼搞的？”

鐘靈攤下手，“就是不想在那個家待了唄。”

孟葭問，“那秦文呢？你和他還在一起嗎？他在哪兒。”

出一抹諷刺的笑，“調走了，調去了他老家的文局，天大的恩德啊。”

孟葭不知道這里頭的玄機，“什麼意思？他在北京待得好好的，誰調的。”

鐘靈撇了下，“沒有人。說是他自個兒申請的，我反正打聽了一圈，從上到下都是這論調。”

有點明白了，看了鐘靈一會兒，“你的意思是......”

鐘靈把玻璃杯放下，“沒有意思。人生沒意思了！”

力氣很大，濺起的白點，差點弄污孟葭的服。

孟葭不好往下問，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也沒必要再去討論了。

出紙巾，了一圈桌子，“那你爸媽怎麼說？”

鐘靈哼了一句，掰著手指頭數的任務，“他們還能說什麼？也說不出新鮮的來，和吳駿哥往、結婚。”

孟葭想起宋知許，問，“吳駿不是剛分手？”

鐘靈咬牙切齒地說，“是吧，他和我都沒這意思，可惡的是那幫大人。”

“好了好了，你現在沒有生活費，都怎麼辦呀？”

怕這個話題一勾起來，鐘靈又要吐上半天的苦水，惹得大家都不開心。

鐘靈說，“東拼西借吧，昨天問劉小琳要了五萬塊，省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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