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川緩了片刻緒，轉而低了語氣：“季明塵，你聽我的，你放了。”

“你這樣是得不到的，心堅韌，你對用強隻會適得其反……”

“你開個條件，算我求你，放回來。”

季明塵手指依然抵著下顎撐著腦袋，隻是平靜地著他，著這個以前總是冷靜沉穩從不曾失態的男人，此刻卻出一種近乎絕的瘋癲之。

末了，垂眸彎：“沈逸川，我倒是有些意外……”

這次他沒有玩玩似的喚他沈隊長，而是連名帶姓地他名字，臉上的笑淡了許多，像是真的到意外。

沈逸川不清楚這神經病變態想說什麽，也不顧暗下來的天，和逐漸停滯的飛雪。

北洲的天總是灰蒙蒙的，天逐漸暗下去，四野無人，寒冷又荒寂。

黯淡的線下，季明塵抬眸對上沈逸川的眼睛，一向戲謔的表難得多了幾認真：“我以為，你從來都不在意……”

沈逸川愕然，聽到這話，他不心下一慌，卻又不知這恐慌從何而來。

季明塵繼續說道：“溫瑤是個什麽樣的人，是的，你了解，我也了解，聰明，敏銳，堅韌，識時務。”

“不論何時，總能很好地配合你，不論遇到什麽危險，突發什麽狀況，也都第一個看向你，信任你，依賴你，會不顧一切保護你……”

“但你……是怎麽對的呢？”季明塵笑了下，仿佛這是個笑話：“哦，你把丟在了雪原上……”

“寒冷的冰雪山原，無人的漫漫長夜，上百隻恐怖喪，你讓一個人應對，然後被咬得遍鱗傷，上沒有一完好的，還險些被變異的喪狼給撕碎……”

沈逸川愣住，瞳孔驟然：“傷了？”

說罷低了頭：“不，這不可能，手那麽好，不可能會傷，那些喪分明能應付的……”

季明塵的這話落下，不僅沈逸川驚愣住，旁邊方蘭音也沒忍住紅了眼眶，也顧不上勸沈逸川早些回去了，轉而看向季明塵：“然後呢？那溫副隊現在怎麽樣了……”

後座的其餘幾名隊員也紛紛放下了槍。

“然後啊，我想想……”季明塵仿佛特別有閑心，在這北風直吹的冰河橋上，耐心地回答他們的問題：“然後我就把帶走了，給了傷口，後麵醒了……”

“醒了也不怎麽說話，無論我們把車開去哪，都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發呆，也不反對，也沒說要回北洲。”

沈逸川沒吭聲，方蘭音抹了下眼睛，聲音哽咽：“溫副隊一定是對我們失了，當初大家都不投的票……”

季明塵繼續道：“那兩天白天我們趕路，溫順乖巧，看起來沒什麽不對，可一到晚上就會哭。”

說著他轉過臉，對前麵副駕駛座的梅婭莎道：“晚上是你照顧的，你來說。”

梅婭莎見對麵的人放下了槍，於是也收起了手槍道：“那兩天溫小姐的狀態的確很差，每天晚上都哭著說冷，哭著說別丟下，每次一哭，我就會用熱巾幫把眼淚幹淨。”

“不過溫小姐真的是個很堅強獨立的人，如果不是見過脆弱的樣子，還真難想象會哭得那麽傷心。”

季明塵又笑向沈逸川：“聽到了嗎？”

沈逸川臉慘白，緒逐漸崩潰：“不，這不可能，溫瑤不是這樣的人，不會哭，不會……”

可這話說得他自己都不相信，怎麽不會哭呢？那天的大風雪中，眼睫染霜，淚滴落下，瞬間凝了冰霜……

“所以沈逸川，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啊，又有什麽資格，來問我要人……”

冰冷涼薄的一句嗤笑話落，季明塵似也乏了，他皺皺眉，用手指了太：“夜深了，咱們走吧。”

狄大虎連忙“誒”了聲麻溜啟車子。

等黑的那輛越野車超過他們消失在茫茫雪夜後，沈逸川等人才漸漸升起車窗。

方蘭音見沈逸川狀態不好，和他換了個位置也啟了車子。

行車路上，沈逸川側頭問方蘭音：“你信他說的？”

方蘭音回想了下以前遇到季明塵的形，回答道：“季明塵這個人我看不太懂，但他好像對溫副隊是不太一樣，而且話說回來，他有什麽騙我們的必要呢？”

沈逸川卻篤定搖頭：“不，我不信，溫瑤或許會傷心，會難過，但心堅定，與東洲那夥賊人勢不兩立，絕對不會與季明塵為伍，一定是被他迫的……”

“季明塵或許是救了，但這麽久不回北洲基地，一定是季明塵私了……”

說到這裏，沈逸川紅著眼眶笑了下：“他季明塵作惡多端，殺人無數，哪裏會是什麽好人呢？他在這裏裝什麽好心……”

後麵的隊員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沈逸川，一時間沒有人敢開口說話，方蘭音開著車，不憐憫地瞥了沈逸川一眼，語氣恭敬：“沈隊長，如果季明塵今天的話是真，那他對溫副隊就是救命之恩……”

沈逸川緩緩看向方蘭音，隻見眼含淚水，皺了皺眉道：“當初我們那一車人都想活命，溫副隊肯定也想，在這樣的世道，還有什麽恩能比救命之恩更大呢？”

這話落後，沈逸川漆黑的雙眸還未亮起的豁然化作灰燼，但他仍然不相信。

怎麽就比不過呢？

七年的戰友，搭檔，還有……他們之間從未曾宣之於口的意……

“……”

……

烏雲城，冷雨淒然，無數細小的雨珠澆灑著這片灰黑與紅織的冰冷世界，在坑坑窪窪的地上濺灑出圈圈漣漪。

無數人堆在超市、商場、便利藥店將那些僅有的貨一搶而空……

“你媽！這是老子先搶的！”

“滾啊！你再不走老子弄死你……”

“求求你，給我點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經了整整兩天了，他快死了……”

腳踩在水窪裏的嘩啦聲，老婦孺的絕哭喊，男人們的怒罵爭搶，各種嘈雜不絕於耳。

溫瑤穿著白睡，一臉茫然地走在這片突然出現的混世界裏，眼前從超市裏搶著食奔湧出來的人從近乎半明的裏穿而過……

世界是真實的，而卻隻是個虛影？又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