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慕雲起坐在加護病房外的椅子上，瞠然自失地盯著地麵。

葉南還沒醒過來，他要守著。

口袋裏的手機不知道是第幾次震，他眨眨眼，緩緩掏了出來，到耳邊。

“哥。”

電話終於接通，慕雲景鬆了口氣，又試探道。

“你…你們怎麽樣？”

他看到新聞報道後就很擔心，一直打電話也沒人接，這會兒總算是通了。

慕雲起閉了閉眼，有意避開話題。

“公司怎麽樣？”

“一切都好，有我替你守著，放心吧哥。不過……”

慕雲景的神也逐漸黯淡下來，又道。

“新聞話題在上傳幾分鍾後就被我們的人住了，不過那個視頻已經散播出去了，現在很被，隻能等上傳一個就刪除一個。”

慕雲起也看到了那個視頻，正是那些記者拍下葉南眸變化異常的畫麵。

網上頓時惡評四起，說消失五年得了怪病，現在又想借靠慕家治療，搞不好還有傳染風險。

甚至還有不咒罵聲，暗諷得了怪病就該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不要出門禍害人，實在不行就自我了結。

這就是慕雲起擔心的事，擔心看到這些會胡思想，所以才一直瞞到現在。

男人的膛深深起伏著，做了個深呼吸，慕雲起緩緩對手機另一端說道。

“辛苦你了，霽月剛剛懷孕，你應該多陪著的。”

“哥，我們是一家人，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還有月月，看了那些評論氣得不行，打了電話回去，江家也在幫忙。”

“謝謝…”

事到如今，除了這句話，慕雲起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聽著對方語氣低沉，慕雲景嚐試轉移話題。

“葉南…況怎麽樣？”

“不太好。”

慕雲起著眉心，又道。

“圳青擬了治療方案，但功率不明。”

“會好起來的。”慕雲景安著。

“葉南是個好姑娘，老天爺不會那麽不長眼。”

“…對…老天爺一定會把完整的還給我…”

慕雲起一遍遍地重複著，像是祈禱，像是自我安。

昏迷第三天，葉南才蘇醒過來。

基本檢查暫時沒有異常，便轉到了普通病房。

葉南記得暈厥前的事，也大概察覺到不太對勁。

問他是不是出了問題？男人也隻是淡淡一笑，說虛弱，需要好好補養。

慕雲起把照顧的無微不至，如果換作從前，葉南甚至想都不敢想，他竟然會給洗腳，就連水溫都是熱而不燙。

慕雲起也不允許看手機、看電視，上說著要靜養，但葉南心裏清楚，那天的新聞八是鋪天蓋地了。

於是趁他去買病號飯的間隙，揣著早已做好的心理準備打開了電視機。

原本以為新聞消息應該在各大板塊滾播出，鬧得沸沸揚揚才對，可隻有慕雲起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這是一段視頻，背景還是醫院的大白牆。應該是他前幾天錄的，又公布到了網絡上。

頓住作，怔怔地看著，靜靜地聽著。

男人雖麵頹然，眼底卻堅定不移，跟見過的慕雲起，都不一樣。

“…過去的許多年，我放棄過很多次，我後悔過，但於事無補。有人跟我說，我應該尊重、護，所以現在還肯在我邊，我很知足。的問題，跟我有很大關係，但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詆毀侮辱，這是我的底線。如果還有人管不住自己的，慕某一定追究到底…”

視頻還在播放，葉南轉從沙發夾層中把提前藏好的手機給摳了出來。

手機的熱搜詞條也是這個。x33xs.

葉南點開許多有關於的新聞頁麵，不是無法打開就是加載丟失。

還有評論區，顯示出來的都是支持、祝福一類的話，其餘那些無法顯示的，估計就是“惡評”了。

葉南捧著手機還在繼續看，電視屏幕卻突然變黑，聲音戛然而止。

抬頭看去，慕雲起回來了。

關掉電視，男人提著飯袋走向，輕輕拉起的手腕坐回病床。

“不是不讓你看電視，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慕雲起邊說邊打開飯袋，仔細擺到桌麵上，又走了手裏的手機。

“暫時沒收了。”

葉南怔怔地看著他的臉，全程不見一惱火，語氣低緩，極有耐心。

原本以為這人隻是裝裝樣子忍幾天，可今天看到視頻，才覺得他是來真的。

“這幾天市開盤，下跌很嚴重吧。”

葉南看著慕雲起認真地把湯吹溫，對公司的事似乎完全不擔心。

湯勺遞到邊，看著咽下，男人才用玩笑話的語氣說道。

“這點錢賠的起，我不會破產的，放心吧。”

病房裏安靜了幾秒，隻有湯勺剮蹭碗邊的聲音。

人靠著床頭，緩緩低語。

“其實寧小姐好的。”

慕雲起持湯勺的右手一頓，神瞬間落寞下來。

輕輕放下勺子，他抬眼看向，眼底幽怨。

“……你可以不我了…但不能狠心的把我推給別人…”

葉南清楚自己的，就像從來都不信他說隻是虛弱。

“你年紀不小了，沒必要一直在我這裏耗，省得又要被人說我勾引你。”

慕雲起慌忙放下整隻湯碗，眉心擰。

“圳青已經有了治療方法，功率有九，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敢說這些話，你…”

男人快速眨了眨眼，強忍下湧泄的緒。

“你會好好的。”

葉南眼眸微慟，下意識回視線。

“…我想跟何醫生聊聊…”

“好。”

慕雲起答應道，轉又端起了湯碗。

“先把飯吃完…”

與何圳青談的整個過程，葉南的心沒有毫波瀾。

目前的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何圳青微微垂眸，神還帶著安。

醫者仁心，卻也無奈。

“畢竟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不是嗎？”

葉南微微一笑，對治療方案欣然接。

“說實話，比起像個怪一樣活著，倒不如以正常人的份死去。”

“你別說喪氣話，功率不明確不代表沒有希。”

“我知道。”

葉南笑著看向對方，又道。

“就照你說的辦吧，謝謝你何醫生。”

從業多年，病患中的“謝謝”，何圳青聽過無數次。

唯獨這一次，他無法張口說出“不客氣”。

——————

一周後。

無菌醫療室，隻擺著一張診療床和小方桌。

葉南穿著病號服平躺下來，刺目的無影燈直直照，雙眼微瞇，平靜的等待著。

何圳青穿著手服走進來，將低溫運輸箱放在桌子上。

緩緩打開，取出試劑管，進注。

一切準備就緒，何圳青又用束縛帶將人綁在病床上。

“藥劑推進裏，可能會有刺激痛，用束縛帶綁好，可以防止你傷到自己。”

葉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做好皮消毒，男人拿起注，卻遲遲不見下一步。

臨門一腳，何圳青從未如此張。

這是他第一次做毫無把握的治療，甚至可以說，跟賭博沒什麽區別。

他們在賭，賭一個功率。

葉南看出了對方的焦慮與不安，自己反而沒什麽覺，便安穩道。

“何醫生，如果我選擇放棄治療，就會死，對不對？”

何圳青戴著口罩，隻出雙眼，神肯定的點點頭。

葉南笑，“對嘛，反正我都已經這樣了，也不會比這更糟了。所以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接。何醫生隻要做自己最拿手的就好。”

得到病人的鼓勵與安，何圳青信心倍增。

他呼了口氣，終於把藥劑緩緩推進了對方。

與醫療室相連的房間，慕雲起站在玻璃窗前，張的看著病床上的人。

何圳青注完走進來時，葉南已經雙目閉，眉心蹙，明顯疼出了細汗。

“這樣是正常的嗎？”慕雲起急著問道。

“‘零號病人’在與免疫細胞抗衡，一定會引起不適，目前來說是正常現象。”

“還要多久？”

看起來很疼，他看的心也疼。

何圳青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又說。

“隻能等。”

“唔…”

痛碾過全，葉南下意識掙紮卻被束縛帶綁的的，隻能抓扯住下的床單，分散注意力。

痛還在加深，沿著每一條管在作祟，發出駭人的“嗞嗞”聲。

咬住後槽牙，抬起頭又重重地撞了幾下後腦勺。

很疼……

陷昏迷前，看到了慕雲起倉惶跑向自己的臉。

“…葉南！葉南！…”

聽著他一遍遍喊著自己的名字，終是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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