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李誠一下子便跳了起來“這些年，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頂好頂貴的，那些利潤都花在你上，你還敢說都在你母親手里？”

“李誠！”李老夫人一掌拍在了桌上。

李誠的氣焰一下便下去了，躬道“母親別生氣，是這丫頭太氣人了，兒子一時沒忍住……”

“鋪子的利潤都花在心兒上了？”李老夫人冷著臉道“我怕你說這話喪良心，你媳婦同那三個孩子，吃穿用度從哪里來的？逢年過節往賀家馬車的送禮，使的誰的銀子？你平日在外頭大手大腳的，用的又是哪里來的銀子？

你媳婦倒是得了孝順的名聲，心兒不說，我老婆子也不提，合著你這麼大個人，心里頭竟一點數都沒有？”

李誠自家老母親這麼一呵斥，自然不敢頂，但心里頭還是不服氣。

就算他也用了這銀子，那又怎麼了？

他是李璨的老子，李璨難道不該孝敬他嗎？

“祖母，您別怒。”李璨偎著李老夫人，紅著眼圈，委屈的著李誠“原本這麼多年的利潤，我并未想盤算。

但爹既然這麼說，這賬目還是要盤一下的。”

原本想著，賀氏將銀子都賠出去，利潤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可依著李誠的意思，賀氏白得了那許多銀子，還要激不盡？

這不是蠻不講理，忘恩負義還反咬一口嗎？

所以，憑什麼吃這個虧？

改主意了，賀氏吞的銀子，要全拿回來。

“你還有臉盤賬？”李誠拔高了聲音“你母親自己鋪子的那點己，都給你了。

真若是盤賬，你還不知要賠多銀子呢！”

李璨簡直他氣的想笑了，李誠是真的不管賬目的事，賀氏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真若如李誠所言，那些鋪子都利潤都不夠花銷的，那還開鋪子做什麼？

李老夫人臉很不好，正開口。

李璨拉住了的手，先開口了“既然如此，爹愿不愿意盤賬？”

“你說盤就盤？”李誠瞪著眼睛“七八年的賬目，你盤的清？”

盤賬，是不可能盤賬的，他再不問事也知道，李璨的兩家當鋪進項不，他這些年花的也痛快，真要是盤賬肯定要倒銀子給李璨的。

“我倒可一試。”

門口，趙晢單手

負于后踏進門來，清貴自持，姿儀超拔。

“見過太子殿下。”

李誠吃了一驚，忙躬行禮。

李璨也扶著李老夫人站起，行禮。

趙晢前行幾步，抬手攔住了“老夫人不必客氣。”

李璨也就不曾行禮，實則，除了鬧別扭時故意朝趙晢行禮，旁的時候，都是不向他行禮的。

趙晢漆黑的眸子微轉，清冽的目落在李誠上“李大人，免禮。”

“謝殿下。”李誠這才站直了子，小心的問“殿下方才說……”

趙晢瞧了一眼無怠。

無怠清了清嗓子，立刻道“太子殿下奉旨教導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如今七姑娘年歲漸長，可掌管回其生母留下的嫁妝與鋪子。

太子殿下既奉圣旨，自當仔細清點財與賬目，于七姑娘之手，方可不辜負陛下對太子殿下的信任。”

李誠出了一頭的冷汗，聽這名目，這賬是非盤不可了？

李璨著趙晢冷白如玉的側臉，眸不由的和了些。

趙晢是看在旨意的份兒上，但確實幫了大忙。

若是換自己來，雖說最后也有信心能達目的，但必定要多出許多波折來，且還要祖母同大伯母跟著心。

這會兒，看趙晢，又不像前幾日那樣氣惱了。

“李大人，當不會本宮為難吧？”趙晢著李誠，語氣淡淡。

“不，不會……”李誠見他連自稱都用起來了，哪里敢拒絕？

只能在心里暗罵李璨只會找太子撐腰。

“無怠，你帶人留下。”趙晢吩咐一句，朝著李老夫人道“老夫人，東宮還有事務，先告辭了。”

“殿下慢走。”李老夫人忙往前走了一步，推了一下李璨“快去送送殿下。”

“澤昱哥哥。”李璨跟上去，自然而然的將手放了他手心“我送你。”

“今日的功課，不曾送過去。”趙晢牽著出門檻，垂眸掃了一眼。

“家中事多嘛。”李璨晃了晃他的手，話語間的，不自覺便含上了撒的意味。

趙晢抬眸，直視前方“明日來東宮做功課。”

“我不想去。”李璨小臉上滿是不愿，也有借口“我要看他們盤賬。”

“這些事，給無怠便可。”趙晢微微抿。

“我不想見周羨如。”李璨松開了手，聲音小了些，卻更堅決。

“明日來。”趙晢不多言，丟下三個字便走了。

“討厭！”李璨對著他背影小聲罵了一句，又嘀咕道“我要收回方才對你的心！”

翌日，起用了早飯，便去東宮，雖說不愿去，但也知道違背不了。

糖球走路帶風，跑進屋子“姑娘，奴婢方才遇見康子了。”

“說什麼了？”李璨不由問。

“康子說，昨兒個夜里，二老爺同二夫人好一頓鬧，二夫人埋怨二老爺事不足敗事有余，二老爺又反過來說是二夫人貪得無厭，若給了姑娘鋪子的本金，不就沒查賬目這回事了嗎？”糖球一邊笑一邊說“二老爺說不過二夫人，氣的摔了二夫人房里幾個花瓶，連夜歇去柳姨娘院子里了。”

李璨綿白的小手掩著小直笑。

糖果在一旁直拍大“該！”

“姑娘，走吧。”糖糕給李璨裹上薄斗篷，叮囑道“你們兩個，在院子里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提。”

“知道。”糖果脆生生的應了。

“如今這時節不冷了，就不用裹這個了吧？”李璨不想披著斗篷。

這都快立夏了，誰還披這個？

“姑娘自己的子，自己不知道嗎？”糖糕慢言勸道“這些日子春深了，天兒是暖和起來了，但早晚寒氣人的，姑娘還是要當心些，否則，風寒了可要吃苦湯子呢。”

“好吧。”李璨想想湯藥的滋味兒，便妥協了。

出了鹿鳴院，在前頭，一眾婢跟在后頭，浩浩的往外去。

“七姐兒。”

行至半途，園子邊的小徑上，賀氏迎了上來。

一早就在這等著李璨了。

“母親，您這麼早就在賞花呢？”李璨小臉綻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走上

前去拉住賀氏的手。

猜，賀氏這個時候在這里出現，絕對不是偶然，應當是想讓別盤賬目吧。

“是。”賀氏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景，哪有心思賞花？

“母親，您怎麼了？”李璨偏著小腦袋，端詳，黛眉微蹙，擔憂的開口“您臉怎麼這麼差，沒睡好嗎？”

賀氏正開口說話。

李璨卻又道“糖糕，讓人去小廚房吩咐一聲，中午燉一盅銀耳蓮子羹給母親安神滋補。”

“七姐兒……”賀氏還開口。

心中氣更不順，李璨如今是越發的小氣了，從前給安神，取的都是庫房的大靈芝，如今就只肯給一盅廉價的銀耳蓮子羹？

“母親，您不用同我說謝謝。”李璨攔住了的話兒，不給開口道機會，瞧著，黑黝黝的眸之中都是孺慕之“我可是您的兒，孝敬您是應當的。”

“七姐兒確實孝順。”賀氏只好順著的話說。

“如此，兒便先走了，去晚了澤昱哥哥要責罰我的。”李璨朝彎眸一笑，便松開的手邁著小步子去了。

奚嬤嬤瞧見走了，不由大急“夫人您怎麼不提啊？奴婢去替您住七姑娘。”

“不必了。”賀氏著李璨離去的方向“大勢已去了。”

方才想開口之際，忽然明白過來，就算是提了，李璨也是要聽趙晢的，提了也沒有用，倒不如不開這個口。

“那可如何是好？”奚嬤嬤焦急萬分。

“銀子在我手里，我說沒有，即使是太子殿下又能如何？”賀氏也算是急中生智，方才與李璨說話時，心里有了主意，眸中，也重新有了勝券在握的芒。

＊

東宮。

李璨一路蹦蹦噠噠的進了殿，今兒個不曾遇到周羨如攔路，心不錯。

這個時候，趙晢應當還在早朝，快快的做完功課，等他回來了，便可回家去了。

想著，一把推開書房的門，雙并攏跳了進去。

踉蹌了兩步站穩，一雙黑黝黝的眸子睜的圓溜溜的，傻住了。

趙晢正端坐在書案前提著筆批公文，無荒著墨條給他磨墨呢，兩人聽聞靜，齊齊抬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