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偏著小腦袋思量“母親想要幾日呀？三日夠不夠？”

賀氏笑得勉強“母親盡快。”

“那好。”李璨應了，又道“母親要快些呀，不然澤昱哥哥問起來，我沒法回，他要罰我的。”

很清楚，這種時候，提趙晢是最好用的。

“好。”賀氏笑著應了。

李璨也不愿與多說，心中厭惡卻要假意親熱，實則也是累的。

又糯糯的說了幾句，才借著做功課的名義離開了。

賀氏送，在廊下看著提著擺出院門去了，后頭的婢烏泱泱的跟了一大堆，一掌拍在廊下的朱紅柱子上。

“夫人仔細手。”奚嬤嬤忙拉過的手查看。

賀氏卻回手，怒氣沖沖的進了屋子。

“夫人息怒啊。”奚嬤嬤跟了進去。

“這該死的小賤蹄子。”賀氏咬牙，并不多麼大聲，眼底卻全是惡毒與厭惡“我接管了鋪子，虧待過嗎？現在說拿回去就拿回去，還惦記著那十萬的本金。

我還不疼嗎？就算是裝，又有幾個人能裝到十幾年如一日的？”

“是七姑娘不識趣。”奚嬤嬤忙附和道“夫人您是長輩，替勞這麼多年，孝敬您不是應該嗎？”

“可不就是這個理？”賀氏握了拳頭“管了這麼些年，鋪子完整無缺的還給了，還想如何？”

奚嬤嬤轉了轉那只獨眼問“夫人，您這麼多年，真的就只有三十萬兩銀子傍嗎？”

總有點不信。

七八年，依著估算，怎麼也要有雙倍的銀子到手的。

“不然呢？”賀氏嘆了口氣“這些年，開那幾家鋪子，本錢不是錢嗎？還有我娘家那里，你也知道的，他們沒多進項。”

“是，是。”奚嬤嬤連連點頭，又有愁緒“那這怎麼好？七姑娘非要，夫人也不好不給啊？”

這才想起來，賀氏掌家這幾年，算是連帶養了賀家那一家子，還包括送禮拉攏討好岐王趙旬。

賀氏嘆了口氣，不曾言語。

“娘。”四姑娘李香楠邁進門來。

“改改來了。”賀氏朝抬手，也不曾起。

李香楠的小名兒，就改改，這是大淵民間起小名的法兒，意思是

下一個孩子改為男孩。

“娘，岐王殿下派人來，說晚些時候來尋兒。”李香楠垂下頭，都寫在臉上。

“是嗎？”賀氏面上總算見了笑意“那你可要好生陪著岐王，若是嫌府里沒趣，就到集市上去。”

“是。”李香楠點頭，輕聲道“但是，娘，我那里沒多銀子了。”

賀氏聽說起銀子，便不大笑得出了，起進了里間，過了片刻，取了一張銀票出來，遞給李香楠。

李香楠低頭一瞧，不由皺眉“娘，才一千兩，夠做什麼的？”

要知道，平日在寶翠樓買件首飾，都是三千兩起的。

一千兩，娘是打發花子呢？

“如今不比從前了。”賀氏滿臉的司“你弟弟惹下禍端，還懸而未決。

今兒個七丫頭又來要銀子，鋪子都被收回去了，娘如今沒有進項，往后都省著些花吧。”

“七妹妹來要銀子？”李香楠皺眉，眸底是與端莊大方氣度不符的厭惡“要銀子做什麼？娘給了？”

“四姑娘有所不知。”奚嬤嬤上前，細細解釋了李璨來要銀子的緣故。

“這銀子，娘不必給。”李香楠眸底厭惡更濃“替管了這麼多年的鋪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眼下將鋪子完整的拿回去就不錯了，還想要銀子？”

“可那是本金，不給七姑娘說不過去。”奚嬤嬤道。

“無妨。”李香楠擺手，看向賀氏“娘將此事告知爹便可，爹自然會去收拾那個小蹄子。”

賀氏目思索“這倒也是個法子，只是你爹……”

說起李誠，心里更燥的慌。

自打那個楊柳進了門，便折騰個不休，每日不是說頭疼腦熱，就是說下腹墜墜，將李誠騙到那去歇著。

這些日子，各項事務紛雜，還不曾能騰出手來收拾楊柳。

出了嘉禾院，李璨行了一程，慢了步伐。

“糖糕

，晚上讓小廚房做翡翠三鮮羹。”思索著吩咐。

“姑娘要請老夫人來嗎？”糖糕笑著問。

翡翠三鮮羹是李老夫人最用的菜式。

“嗯。”李璨微微點頭“們再看著做些祖母吃的。”

方才仔細思慮過了，這十萬兩白銀，賀氏若想賴賬，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李誠了。

而對付李誠，有祖母就足夠了。

傍晚時分，夕映紅了半邊天，也給鹿鳴院滿庭的垂海棠染上了一層金芒。

李璨聽聞李老夫人來了，歡喜的迎了出去。

“祖母。”嘻嘻跑上去，一把抱住李老夫人。

“這孩子！”李老夫人推的往后退了一步，摟著笑罵道“多大的人了，還不穩重！”

李老夫人的衛嬤嬤笑道“七姑娘還小，還未曾及笄呢，”

李璨嬉笑著附和“就是。”

“還好意思就是。”李老夫人嗔怪的瞪一眼“不瞧瞧離及笄還有幾日？”

“有一日算一日嘛。”李璨扶著，進了屋子。

糖糕立刻領著婢們，將菜式一樣一樣擺上了桌子。

“祖母。”李璨起，親手給李老夫人盛了半碗翡翠三鮮羹“請。”

“同祖母還這樣客氣。”李老夫人笑了，眸底滿是欣。

“這是孝道。”李璨認真的回。

“你也用吧。”李老夫人提起玉筷，問“這幾日功課如何？”

“還能如何？”李璨著筷子噘了噘小，不滿的道“我不想去東宮管教了。”

“別說孩子氣的話。”李老夫人問“這次怎麼這麼大氣？可是殿下給你委屈了？”

那日在大慶殿，可將這孩子與太子之間的別扭看的一清二楚。

“我就是被他管夠了嘛。”李璨朝彎起眸“旁的，能有什麼委屈？”

是有委屈，但不想告知祖母。

祖母年紀大了，該安天年，不該為的事心。

“你呀，就是個孩子脾氣。”李老夫人笑道“往后一

日一日的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任。

太子他是國之儲君，在那個位置上，許多時候都是不由己的，你要學會諒他。”

“我知道的。”李璨乖乖點頭應下，角卻悄悄撇了撇。

諒趙晢？

才不要諒他！

等及笄了就一刀兩斷，哼。

“老夫人，姑娘，二老爺來了……”糖豆跑進來。

話還未說話，便見李誠一臉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桌邊的祖孫二人齊齊抬頭。

“母親。”李誠沒料到自家老母親竟在兒這，忙拱手行禮。

臉上的怒意迅速化為恭敬，看著有幾分稽。

李璨抿著小忍住了笑意，賀氏果真料到了，李誠也真是賀氏拿的死死的，這就上趕著來給賀氏出頭了。

“二郎，你這風風火火的，又到心兒這做什麼來了？”李老夫人一見他，面上的笑意便收斂了，化為端肅持重。

“母親。”李誠看了一眼李璨，不敢發怒“兒子今日回來，聽佩蓉說，七丫頭跑到嘉禾院去要十萬兩銀子。

兒子想來問問七丫頭，母親替管著那麼多的鋪子整整七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當不起這十萬兩銀子嗎？”

“爹。”李璨嗓音清甜的喚了一聲。

“你別我爹。”李誠一甩袖子，氣大的很。

“你怎麼同孩子說話的？”李老夫人沉聲呵斥。

李誠又緩和了臉道“母親，您不能縱著，太不像話了。”

“爹。”李璨皺起小臉“我就算是找最好的賬房先生，一年也才要一百兩銀子，可以將我所有的鋪子的賬目都管得清清楚楚的。”

“那外頭的賬房先生，能跟你母親比？”李誠手指著外頭“靠得住嗎？”

“一個不能比，也許靠不住，但是我可以多請幾個，互相監督。”李璨小手托著雪白的腮，眼圈仍然紅紅的，看著有幾分可憐“也用不了多銀子。

更何況，這七年以來店鋪所有的利潤，都已經在母親手里了，母親連當初鋪子的本金都不肯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