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晚些時候自己去。”李璨擺了擺小手。

見趙晢，能晚一會兒是一會兒。

“這……”無怠滿臉為難。

“你去吧。”李老夫人笑著抬手“這里，讓你大姑母先替你整理一番。”

“娘疼孫，倒是會替我找事。”李詩埋怨了一句。

“你若不肯，我來替。”李老夫人板起臉來“這些東西，我可也會，心兒是你親侄，你做點事推三阻四的。”

“我也不曾說不幫。”李詩便讓步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自當敬重孝順。

一路上，李璨都在思量，今兒個清晨做的功課到底有何錯。

思來想去的，還是覺得應當沒有錯，約莫是字跡潦草了？

進殿時，恰逢周羨如自里頭出來。

“李姑娘。”周羨如朝福了福。

李璨不曾言語，也朝一福算是回禮了，錯便走。

“李姑娘。”周羨如住，朝著自個兒的婢手中指了指“殿下賞了這比剎國進貢來的西瓜，李姑娘可要嘗嘗。”

“多謝好意，不用了。”李璨掃了一眼那托盤上的幾瓣紅瓤綠皮的西瓜，十分養眼，卻堵心。

比剎國在南方，每年春日都會進貢各鮮果來帝京，陛下便會分賞下來給皇子與重臣們。

往年，東宮的鮮果都是由先選了，余下的趙晢再賞賜下去。

這一回，趙晢卻都不曾告知，便先將西瓜給了周羨如，果真是與從前不同了。

垂眸，端肅著小臉自周羨如跟前走了過去。

周羨如看著的背影，杏眼之中滿是算計，倒要看看李璨在東宮還能留多久。

無怠替李璨敲開了書房的門。

李璨小步邁了進去，垂著小腦袋“澤昱哥哥。”

無怠也跟了進來。

“過來。”趙晢在書案前，抬眸掃了李璨一眼。

李璨聽話的行了過去。

趙晢領著，走到楠木

八仙桌前。

李璨漆黑的眸不由亮了，桌上滿滿當當的托盤，上頭擺著各的鮮果，櫻桃、棗、金杏……還有十幾顆荔枝，擱在青釉碗里，用細碎的冰鎮著。

但不過片刻，便耷拉下了小腦袋，方才已然瞧了一遍，什麼都在，唯獨沒有了西瓜，趙晢一瓣西瓜都不曾給留。

“除了櫻桃、棗，可還想要旁的？”趙晢問。

“我要西瓜。”垂眸，堵氣的開口。

“這個季節，你能用西瓜？”趙晢抬眸。

“我就要。”李璨偏過小腦袋，聲若蚊蚋，卻倔強的很。

西瓜寒涼，小時候每回用西瓜都會腹瀉，是以便不大用了。

但到了炎炎夏日里，也還是能吃幾口的，趙晢卻一點也不顧，將西瓜都給了周羨如，哼。

“不許胡鬧。”趙晢微微擰眉。

李璨噘了噘瓣，不敢頂撞，可心里總歸還是不服氣的。

“將櫻桃同棗留下，其余分賞下去。”趙晢吩咐無怠。

“是。”無怠招呼了人進來，將托盤一樣一樣端了出去。

李璨盯著那碗荔枝。

這個季節荔枝稀，又金貴難運，從遙遠的比剎國運到大淵帝京，所剩的并不多，分到東宮，大抵也就這十來顆吧。

這種紫皮的荔枝，已經有幾年不曾在貢品里見著了，李璨依稀記得它瑩淡，瓤厚多，口即化，十分味。

趙晢行到側，淡淡道“隨我來。”

李璨悄悄吞了吞口水，不舍的自荔枝上移開了眼神，這可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的好吃的。

不過，趙晢不曾說給，絕不會開口要，可是有骨氣的人。

想著，直了小脊背。

趙晢取過書案上的宣紙，選出幾頁遞給“側鋒使用過多的字，我都圈出來了，每個字練五遍。”

“哦。”李璨接過宣紙，在自己的小書案前坐下，挽起袖磨墨。

眼角余卻瞧見趙晢不曾在書案前坐下，反而到后頭去了。

不由豎起耳朵。

四周一片安靜，并沒有聽到旁的靜，想回頭瞧一瞧，又不大敢，只好忍著好奇心繼續磨墨。

提筆時，趙晢那終于傳來了靜。

似乎就在八仙桌旁，輕微的響聲一下便猜出來了——是剝荔枝的聲音。

趙晢在吃荔枝？

鼻尖嗅到荔枝的清甜香氣，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努力平心靜氣，三指斜執紫毫筆，落在雪白的宣紙上。

后細微的靜就不曾停過，李璨努力排除雜念，手中不停。

“澤昱哥哥，我寫好了。”站起來，特意不曾看趙晢那。

荔枝好香，真的好香！怕忍不住。

“過來。”趙晢淡淡啟。

李璨走近了，只覺得荔枝的香氣更濃郁了，還是不曾抬眼，但眼角余已然瞧見了桌上一堆荔枝殼兒。

的瓣微微下撇，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泛起委屈，趙晢將荔枝全吃了？一個也沒給留？

好啊，好一個趙晢，西瓜給周羨如，荔枝自己吃了，那還來做什麼？

趙晢抬手，將一只青釉碗擱到跟前。

李璨不睜大了雙眸，白白的荔枝泛著水，堆雪砌玉般擱在碗里，人至極。

趙晢又遞過來一雙玉筷。

李璨接過筷子，寵若驚，七八歲之前，趙晢都是這樣事無巨細的照顧的。

但后來，他便越來越嚴厲了，嚴厲

到瞧見他便害怕，也不怎麼親自照顧了。

今兒個這是怎了？良心發現了？還是因為瞞著關于娘那件事，心里覺得過意不去？

“愣著做什麼？”趙晢凈完手回來，將碗放手中，捧了一本書，坐在一側翻看。

李璨坐下，夾了一塊荔枝，放口中，大大的眸瞬間瞇起，甘甜多，鮮得不可名狀，真太好吃了。

一口接一口，吃的暢快，很快碗里的荔枝就快要見底了，才想起來，趙晢還一口都不曾吃。

趙晢平日是不大吃甜的，他應當不想吃吧？

但若是不客氣一下，又覺得過意不去。

罷了，還是走個過場吧，畢竟眼下還未徹底決裂，也看在他方才幫剝荔枝的份兒上。

“澤昱哥哥，你吃。”挑了一塊大而飽滿的荔枝，夾起來去喂趙晢。

一雙眸清澈純凈，盯著那塊荔枝，想著一會兒這塊荔枝進口，一抿之下的蘇爽口。

卻不料趙晢微微傾，竟就著的筷子將那塊荔枝含進了口中，抿慢條斯理的輕咽了下去。

雖只是隨意吃一口東西，卻也矜貴難言。

李璨驚愕的睜大了雙眸，看看空空如也的筷尖，再看看一臉清冷的趙晢，瑩白的小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這……這是用過的筷子呀！

從慢慢長大之后，趙晢便說男有別，不肯再與像小時候那麼親了。

趙晢今兒個是怎麼了？不會是還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不曾告訴吧？

趙晢一臉淡漠的看著書，眼角余瞥見震驚的小模樣，黑眸之中悄悄閃過點點笑意。

“不吃了？”他淡淡問。

李璨如夢初醒，又吃了一塊，抬眸遲疑的問他“澤昱哥哥，你還吃嗎？”

“不用。”趙晢翻了一頁書“當鋪的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