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貝的指控，一聲聲傳進宋境耳朵里，讓他的拳頭攥又放下。

在笛靖這件事上，笛貝是害人。

他承笛貝的質問和怒火，理所應當。

前提是，笛貝是真的無辜。

笛貝憤怒的臉近在咫尺，宋境冷靜地直視著笛貝的眼睛，分析著他眼底的每一緒。

可笛貝那雙眼睛里，始終都只有憤怒，震驚，哀傷。

沒有一一毫的心虛和躲閃。

宋境看不出一偽裝的端倪。

如果不是笛貝的演技太好，那就是這件事真的與他無關。

宋境心里嘆息一聲，放棄了繼續探究。

笛貝是他的親弟弟，他也不想把笛貝想得那麼不堪。

宋境抬手，推開了笛貝。

“你爸的死，我也覺得很憾。不過你在質問我之前，得先告訴我，誰把媽在宋家的消息給笛靖的，是不是你？”

宋境的力氣很大，輕輕一抬手，笛貝就被推得倒退了幾步。

再聽到宋境這冷冷的質問，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我……”笛貝眼底浮現出恐慌。

他好像終于意識到，這件事的源頭，到底在哪里。

宋境看他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眉眼間的歉疚淡去，變了冷厲。

“之前我一再跟你說過，不要媽在宋家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可你呢？笛靖如果不去宋家鬧事，本也不會有今天這個結果。”

隨著宋境無地挑明這一點，笛貝的形晃了晃，神徹底垮了下去，滿的怒火也都變了自責。

“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我爸……那天我去醫院的時候被他看到了，我沒防備，說了……可我明明再三代他了，不要去找宋家，不要去找我媽，沒想到他還是去了……”

笛貝赤紅的眼睛里沁出水，哽咽著說出了前因后果。

說到后面，他似乎是無法承這樣的心痛，手指攥拳，一拳一拳地砸在邊的墻壁上，痛哭流涕地宣泄著自己的悲傷。

“他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他為什麼不聽我的！都是我害死了他，該死的人是我……”

宋境冷眼看著他手背破皮，一點一點滲出跡，并沒有開口安的意思。

簡簡單單的說，并不足以激得笛靖這種唯利是圖的人去跟宋家鬧。

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不想過分去追究笛貝當初到底跟笛靖說了什麼。

他來找笛貝，也不是為了看他發瘋。

最關鍵的，是后續的事要理好。

宋境等到笛貝的哭喊聲慢慢弱下來，才拿出手機，放了一段監控視頻給笛貝看。

“從監控拍到的畫面來看，是笛靖先拿匕首去刺殺老爺子，老爺子出于本能反應，才踹了他一腳。從法律上來說，老爺子最多算是自衛，就算鬧上法庭，老爺子也不一定會承擔什麼責任。”

“對于這件事，我們很抱歉，也很憾。我想問問你，我們兩家，能不能和解？我們會好好厚葬他，再給你一筆賠償，希這件事就此翻篇，大家息事寧人。”

世界上沒有不風的墻，笛靖的死遲早會被人知道。

宋境沒有想過把這件事按死，他只想在失態擴大之前，盡量理好這件事。

而且這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宋境心遠沒有語氣那麼平靜。

不過笛貝的反應，也沒有宋境想象中那麼大。

笛貝著鮮淋漓的拳頭，頹然靠在墻邊，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垂下頭去。

“我不知道……”

笛貝眼睛再次紅了：“我爸還有個老婆是植人，躺在醫院里。笛家也還有其他的親戚，跟我爸關系都還不錯。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殯儀館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你隨時可以過去。其他的事，等你想好了告訴我。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都盡量滿足。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

宋境安了笛貝幾句，看他始終沉默，沒有再回應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停留。

“我先走了，你隨時可以聯系我。”

宋境說完最后一句話，轉離開。

笛貝靠在墻邊，一未。

直到宋境一步步走遠，笛貝才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慢慢出一冷笑。

之前的憤怒和哀傷，已經徹底從他眼睛里消失了，只剩下毫無遮掩的興和期待。

息事寧人？

這怎麼可能呢？

笛靖這顆棋子已經超乎他預期，完地完了任務。

他自然不能讓笛靖白死。

這件事，還沒完！

……

翌日，一切看似風平浪靜。

但宋家人昨夜都沒睡好。

宋老爺子不相信自己能提死人，但笛靖的死千真萬確和他有關。

愧疚和郁悶讓他心極差，失眠到半夜都無法睡，迷迷瞪瞪熬了一夜，早上起來頭有些暈。

老管家不放心，了家庭醫生過來給他量。

宋境已經把笛靖的事跟白芍說了，白芍心也十分低落。

既擔心宋老爺子，又為笛貝到難過。

早上起來，也沒有去琴行，和宋境商量著去殯儀館祭拜一下笛靖，幫著笛貝理笛靖的后事。

“笛靖去世，笛貝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笛家那邊，我們是不是也要去安一下？”

“嗯，今天還要過去一趟。”

宋境等了一晚上，也沒等來笛貝的電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和笛家人談妥。

兩人商量好之后，正要出門，后院的傭人忽然驚慌地跑過來攔住了他們。

“爺，夫人，不好了，老太爺暈倒了！”

“暈倒了？”宋境和白芍一驚，也顧不上多問，連忙向后院跑去。

后院里，家庭醫生正在對宋老爺子進行急救，老管家正忙著讓人備車，送老爺子去醫院。

看到宋境和白芍過來，老管家連忙迎上來，眼眶發紅地遞過來宋老爺子的手機。

“老爺子早上起來，神就不太好，剛剛正準備給他吃降藥，誰知道老爺子一看見這個，直接就被氣暈了！”

“這是什麼？”

宋境接過宋老爺子的手機，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不斷跳出來的新聞件消息推送：

【昔年黑幫大佬威風不減，一腳踢死無辜商人！】

【惡勢力頭目宋明軒大起底，橫行半生，年老再造殺孽！】

【海城豪門權勢滔天，草菅人命，視法律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