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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晨曦再次來臨的時候,吳懿早早的就穿好袍,坐在廳堂之中看著太升起,然後沉默著,出了門,往都府衙而去。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但是每一天也都是最後一天。
因為今日過去,永不複來。
就像是有些機會如果不抓住,就永遠沒了機會。
川蜀。
不應該是吳氏的終點。
吳懿並不喜歡川蜀,因為川蜀並不屬於他。
只不過年人不能僅憑喜歡不喜歡來做事。
『吳從事……這廂有禮了……』
有人在道左拱手和吳懿見禮。
吳懿微微笑著,還禮。
表面上看起來吳懿很是平靜,似乎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實際上他心中很是張,甚至連方才和他見禮的到底是誰都沒能記住。
走過街道,爬上小坡,沿著石板路往前,就是廨所在。
徐庶沒有在正堂見吳懿,而是選擇了在偏廳。
偏廳似乎是一種態度,不那麼正式,也不是那麼隨意,就看後續怎麼理解,亦或是怎麼行。
徐庶坐在廳中,穿著一半新不舊的紅黑袍。
徐庶和吳懿的年齡相差不多,但是如今份地位就相差了許多了。
吳懿當年富有的時候,徐庶還是一個被通緝的逃犯。
現在吳懿依舊食無憂,可是徐庶已經是封疆大吏。
兩千石的階,在大漢之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窮其一生都走不上這樣的位置。
可以想象,如果說真的有一天斐潛封王,或是再進一步……
這是太平盛世裡面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在世之中為了可能。
一步登天。
吳懿深深拜下。
徐庶微笑相扶。
兩人都還算年輕,都還有將來。
『屬下為市坊傳言而來……』吳懿坦然說道,『因此事牽扯到了屬下族弟,故而屬下未得使君號令,便是擅自查訪此事……還使君恕罪……』
『關系自,查探尋訪,此應有之意,何罪之有?』徐庶笑笑,並沒有追問。
端茶的仆從上來,吳懿靜靜的等仆從上了茶水又退下,走遠之後才緩緩的說道:『屬下查訪之後,發現不僅是江東乾細……還有川蜀之人參與其中……』
『哦?』徐庶微微正容,『願聞其詳。』
『江東乾細,越山涉江而來,人生地不,若是沒有路引憑據,難以川中立足。』吳懿沉聲說道,『我查訪了都市坊,發現流言多數都從洪山坊之中傳出……』
徐庶問道,『子遠可有實據?』
『有人證四人。』吳懿回答。
徐庶端著茶碗沉不語。
這不是端茶送客。
端茶送客,是在宋代形的潛規則。來客時點茶,送客時點湯,到了大辮子朝代附庸風雅,但是又不明就裡,只是知曉了一半,結果就搞出了一個端茶送客的規矩。按照正常的華夏禮節來說,客人進了門,連茶都是擺設,喝都不能喝一口,端上就趕走,也就只有大辮子朝能乾出這種事來了……
吳懿又說道:『屬下派人一明一暗查詢,明面上是讓彭永年於坊中查探,引人矚目……然後循著得來的線索到了其他坊問過……此事起源,就是杜氏讖言,然後又有他人推波助瀾……』
『誰?』徐庶問道。
『臨江楊氏。』吳懿說道。
徐庶抬頭看了吳懿一眼。
吳懿也在看徐庶,
兩人視線,似乎都從對方眼眸之中看出了一些。
吳懿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除了人證之外,還有什麼?』徐庶問道。
吳懿回答道:『族弟領綿竹都尉,而綿竹早先損於大火,戶籍信息也是失……如今戶籍,都是後來經辦之人所錄……』
徐庶神鄭重了一些,緩緩的說道:『若是如此……牽扯之人就多了……』
吳懿沉聲說道:『不法之輩,豈有放任之理?長此以往,國法何存?』
徐庶微微點了點頭。
吳懿又是說道:『屬下還查詢到了一些陳年舊事……早些年有些山寨命案,也是牽扯到了川蜀中人……屬下以為,如今將這些案件審理清楚,也有助於使君教化蠻人……』
『凡事需講證據。』徐庶說道。
『那就需要使君授權於屬下,方可徹查。』吳懿拱手而道。
『如此一來,子遠就不怕……他人責難?』徐庶沒有立刻答應,緩緩的說道。
『怕!』吳懿沉聲說道,『故而,今日先來見使君請命……』
徐庶沉著,他知道吳懿不是一個死腦筋的人,所以能用,但是能不能大用,還是需要斟酌一二。
並且在川蜀之中,人才積累更為薄弱。
如果說在長安之中還有山東的寒門,並州涼州的學子可以補充吏,那麼在川蜀之中,徐庶所能用的人很,周邊都是蠻子。
而且這一次江東前來,除了杜氏和楊氏跳出來之外,還有廣漢王氏、德古氏、閬中周氏,還有川蜀周邊異族……
比如雷氏,爨氏,孟氏,丁氏等等。
按照吳懿的想法,扶持蠻人製川蜀士族,並不是什麼稀奇的策略。
很早的時候,劉焉就這麼搞過,但是當時效果並不好,而且很快就在川蜀本土士族的反抗之下草草收場,最後走上了和東川人聯合的不歸路。
『子遠兄深明大義,若是川蜀之中所有人……不,只要有大部分人都能和子遠兄如此這般慨然持正,想必川中必然更加興盛,百姓便可安康平穩,得太平。』
這句話,徐庶帶著些弦外之音。
吳懿似乎聽出來了一些,便是連忙說道:『使君所慮甚是……川中安穩最為重要,故而早早將這些江東乾細,以及謀逆之人清查出來,也是為了軍民所安。』
徐庶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那麼……此事就煩勞子遠了……』
徐庶做出了決定,讓吳懿參與審核乾細,以及偵查相關案件。
吳懿因此會得到一些權柄上的擴展,但是同樣的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徹底為狗的代價……
或者是……
吳懿走了,法正從一側的回廊之中走了過來,盯著吳懿的背影片刻,然後上了偏廳,朝著徐庶拱手見禮,『使君……』
徐庶點頭說道,『吳子遠以蠻子宿冤為切口,查川蜀鄉紳。』
法正目轉了一下,『吳子遠倒是好算計!』
徐庶也是笑了笑,示意法正就坐,『給他一個機會,且看他做就是了……若是做的不好……到時候不得要煩勞孝直收些手尾……』
法正微微而笑,『敢不從命。』
現在僅僅是一個開始。
法正微笑著,就像是看見了有獵在網中掙扎。
……
……
吳懿出了廨,往回走,忽然看見在街角似乎有些人影閃,等他抬眼去看的時候,卻只是看到一角袍。
吳懿走回家中,低聲召集議事。
不
多時,幾名管事心腹都來了。
吳懿捋著胡須,開口說道:『上策失敗了。』
眾人一愣。
上策,自然就是獲得徐庶的信任,免除吳氏的危機,但是現在顯然不可能。徐庶雖然表面上笑呵呵的,但是並不意味著他能夠無條件的相信吳懿的所有言辭,也不會給予吳懿太大的權柄,只是讓吳懿有一個展示自己忠誠的機會……
甚至要豁出命去才能證明自己忠誠的機會。
『主上……』吳懿心腹問道,『使君之意是……』
吳懿擺擺手,顯然不想要和自己的心腹再去轉研徐庶的態度,他的上策原本可能就不高,所以他奔著中策去的。
吳懿思索著,臉沉。
大漢三四百年的政,從頭到尾就是兩個字——
製衡。
地方士族大了,在外戚上加籌碼。
外戚勢力太大了,在宦上搞手段。
宦出了問題,讓清流士族來噴……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製衡。
皇帝就是最上方的裁決者,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維護劉氏天下的平衡,但是實際上沒有任何事是可以達永久的平衡的,即便是暫時的平穩,在水面之下也依舊是暗流洶湧。
川蜀,小華夏,也同樣是如此。所有人似乎都在努力維持平衡,但是同時又在威脅著其他人,表示自己有打破平衡的力量。
吳懿的想法也沒有離開這個范疇。
東川,本土,南蠻,就像一個三角平衡。
只不過打了一方,必定會造另外一方的膨脹。
也要承被打的反撲。
徐庶顯然足夠聰明,他很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他需要一個人來做這個挑事者……
吳懿表示自己願意做這個挑事者,可是很明顯,他並沒有得到徐庶的完全信任。
吳懿咬著牙。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驃騎大將軍現在就是在謀逆。
新的民生制度,新的吏制,新的軍隊結構,一切都和原本的大漢不同。
這就像是改朝換代一般。
而改朝換代是逆天而行,從來都是與天下人為敵。
嗯,是與天下既得利益者為敵。
打破原本既得利益者的平衡,自然要被千夫所指……
直至某一天,所有人發現這個謀逆者能給所有人帶來更多的希,更多的利益,更好的資源分配方式,然後天下人就會立刻改口,跪倒在這個謀逆者膝下爸爸。
『現在……有幾件事……』吳懿目有些冷起來,『首先,派人將我見了徐使君的事,散播出去……』
『其次,就說我準備去抓捕杜氏……』
『理由麼……就說是杜氏造謠生事……』
……
……
在都二道街的院子中,楊松正坐在廳堂中間,聽著手下回報打探的消息。
『聽聞說又有一批運糧的車隊出發了……看樣子這一次是要和江東人在魚複大戰……還有……小的看見吳氏子去找了徐使君……』
江東侵川蜀的恐慌高峰,其實已經過去了。
沒有誰能夠持續恐慌一整年,在最初江東人剛剛進軍的時候,川中也是很多人都擔憂不已,一度人心惶惶,市場蕭條,但是幾天過去,十幾天過去,一個月過去,沒見到江東人的影,眾人的緒自然就慢慢的平複下來,市場也恢復了原本的活力。
戰爭和政治,畢竟是屬於數人的,更多的人生活重心依舊是吃喝。
『小的後來
由打聽了一下……聽說車城的吳從事,現在行了益州司直佐事,說是要抓杜氏案,罪名是什麼造謠生事……』
『哦?』楊松挑起眉頭來,『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才……』
楊松沉起來,然後出了一些微笑,『既然有風雷作響,就當有雨雪而下了……』
……
……
晚間。
徐庶還在審閱文書的時候,就聽到回廊之中有人急匆匆的跑來,滿頭大汗的撲在了堂下稟報道:『使君!不好了!有人在城中行刺!』
徐庶放下了筆,聲調並沒有多起伏,『誰遇刺了?』
『車城吳從事!』小吏稟報道。吳懿本職工作還是車城的從事,暫時是加了一個司直佐事的頭銜而已,所以小吏依舊稱呼其原本的職位。
徐庶角微微翹起,然後很快恢復平穩,『可有傷亡?』
『吳從事出了車城,於二門橋頭遇刺,家丁死了一人,傷了一人……吳從事未傷……賊人行刺之後躍水中,不見蹤跡……』小吏稟報道。
徐庶點了點頭,還沒等他說一些什麼,便是又有另外一名小吏急急而來,抬眼看見堂下已經拜倒一位,不由得愣了一下,低聲問道:『可是行刺之事?』
首先前來的小吏點頭。
後來的小吏哦了一聲,便是準備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