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姐容貌上佳，所以賣的條件，他姐說，除了葬禮的費用之外，還加上了他。

要給他一口飯吃，而且他不能倡優之籍，要然他讀書。

人牙子笑著，說，好。

結果除了第一條之外，也就是簡單辦了一場葬禮之外，其余什麼都沒有。

他依舊沒有書讀，而且還要在倡優館乾雜活，不乾活就沒有吃的。

至今他還記得倡優館裡面老鴇的尖聲，如同當下眼眶的痛疼一般，就像是鉤子一樣勾著他的腦仁，拉扯著他的神經。

他被打得遍鱗傷，因為他是男的，而且關鍵是他不願意當孌，所以他的一皮，自然沒有什麼特殊的優待。

為了躲避棒，他躲在他姐姐的子下，蜷著，像是一隻被了皮的狗。

直至他姐被曹氏買了過去，他也為了曹家的仆從……

然後被打罵的，變了他姐。

他不止一次看見他姐帶著傷痕，卻笑著給他拿抄寫書簡，即便是那些書簡東一句，西一句的。

他讓他姐不要做這個事了，他姐總是說，他們家只剩下他們兩個了，不努力學，將來怎麼辦?

將來?

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將來?

可是看著他姐帶著傷的臉和手，他怎麼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只是默默的接過了他姐給他抄寫的書簡，一個字一個字，一句話一句話的讀著，背著……

直至他姐替曹生下了第一個男丁。

不僅是母憑子貴，甚至連他都混上了一個小管事，重新吃上了白面饃。

那天晚上，他哭了。

之前在倡優館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他都沒有哭，但是在那一天，他哭了。

他告訴周邊的人，那是高興的哭。

周邊的人也投來了羨慕的眼，但是他知道，實際上，不是。

他哭他父親母親，他姐，他自己。

他父親告訴他，要讀書才有本事，才能為大漢的有用之人，才能吃上白饃饃。

他姐姐告訴他，要讀書才有希，才能有更好的將來，才能離苦海。

他也曾經在其他人的嘲笑和譏諷之下，努力的去認字，讀書。

而現在，那個剛剛誕生下來的曹氏男丁， www.uukanshu.net 卻蠻橫的將他所有的認知全數推倒，踐踏。

然後他將所有積攢下來的零星書簡，都燒了。

他忽然明白了，他那些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在大漢，其實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還不如一張肚皮。

這一次領軍南下，是他第一次試圖證明卞氏除了那一張肚皮之外，還有其他的能力。卞氏除了人，還有男人。

所以即便是他傷，他痛，他依舊忍著，咬著牙堅持著。

可是，有些事，並不是堅持就一定會有好的結果。就像是朝著風車衝鋒的騎士，有超越了凡人的勇氣和堅持，卻未必能夠有一個好的結果。

疼痛且漫長的黑夜，最終過去，新的一天到來了。

軍營之中開始有了雜的聲響。

『將主……』

護衛的聲音在卞秉耳邊響起，忽遠忽近。

卞秉努力的睜開眼，他的臉上帶著一些不健康的紅。護衛的形象是模糊的，在卞秉眼前晃。

『將主……你這樣……』護衛有些擔憂的說道，『要不要傳醫師前來?』

雖然說曹軍的醫師也就那麼回事，但總歸是醫師。

就像是醫也是會用點草藥什麼的……

繁雜的思緒，加上一陣陣的痛，卞秉就覺得頭像是要炸裂而開一般。

一路而來，傷患未愈，再加上奔波勞累，難以眠，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卞秉咬著牙想要起，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是倒了下去，只聽到側的護衛有些驚慌的聲……

一切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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