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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站在潼關上城臺的馬越，舉著遠鏡看著對面牛頭塬的曹軍營地，不由得笑出聲來，『這曹賊，真是以為我是如此愚蠢?』

遠鏡的關鍵，並不是水晶，或是玻璃，也不是打磨技。

在春秋戰國的時候，古代工匠就已經有了相當高超的打磨技，不管是打磨水晶，還是打磨銅鏡，都是可以做到相當的程度，但是並不代表說有了這些技，就可以做出遠鏡來。

重點依舊是焦點和軸的問題。凸鏡凹鏡，在後世工業系當中，似乎已經是很尋常的品，到都有得賣，但是在大漢當下，想要得到一個標準的凸鏡或是凹鏡，都是極其困難的事。因此雖然說黃氏工房裡面做出來了幾個遠鏡，但是這種手工藝本無法量產，而且產量及其不穩定，有時候一年能出產一兩個，有時候連續多個都是廢品，無論如何都搭配不起來。

馬越手中的遠鏡，便是其中一個還算是不錯的品。

雖然比起後世的單筒遠鏡還是有很大的問題，而且因為水晶和玻璃的質地不純導致像模糊，但是比起隻用目力去看，無疑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了。

馬越看著看著，呵呵笑著，『曹軍老賊，真是大手筆啊……』

說著，馬越將單筒遠鏡遞給了朱靈。

朱靈接過，瞇起一隻眼，或許是擔心太用力扁了銅筒，還不敢將所有的手指頭都搭在單筒遠鏡上，只是用拇指食指中指拿著，湊到了眼前去看。

在模糊和更模糊之中，調整了好一會兒，視野才多有些清晰了起來。

視線之的曹軍兵卒很是歡樂，似乎永遠都是在吃喝戲耍，來來去去，酒的香氣似乎都能飄到了潼關之上來……

新年麼，吃一點喝一點，不是很正常麼?

不正常的，是這個地方。

這裡是潼關，是戰場。

所以曹軍在表面上擺出來的如此輕松愉快的場景，多就有些顯得突兀。

潼關的戰事，還遠遠不到曹軍可以大肆吃喝慶祝的時候，現在擺出了這樣一番模樣，就像是已經大勝了一樣，將堆積在潼關和壕之中的首視若不見。

『想必是要引我等襲……』朱靈看著，沒有把目多停留在那些大吃大喝的曹軍兵卒上，而是投向了更遠的地方，『曹軍後營並無喧囂，卻有塵土……這曹軍必然是有埋伏在後……』

『曹賊也是太小覷於某了！』馬越笑著，『區區兵之策，某豈能中之?』

朱靈在一旁，沉默著，並沒有馬上說話。

兵之策，這一點，毫無疑問。

曹軍絕對沒有表面上的這麼輕松，所以在潼關守軍面前表現出一個慶祝新年，大吃大喝的模樣，肯定是有問題的，但真如馬越所言，就簡單的為了引潼關守軍出擊?

如果潼關守軍不出擊，豈不是白費了?

曹軍真的就會做這麼令人一眼看得破的計策麼?

朱靈表示懷疑，但是他又不好對於馬越說一些什麼，畢竟馬越才是潼關的守將。

『此事，不如上報龐令君定奪……』朱靈將遠鏡還給了馬越，遲疑了一下說道，『萬一曹軍另有什麼安排……』

馬越斜藐了朱靈一眼，然後又湊到了遠鏡前，盯著曹軍營地看了起來，過了片刻才說道:『也好。』

……

……

潼關距離長安很近，快馬轉眼就到了，信報遞送到了龐統的手中。

龐統看了一下，然後就將信報遞給了斐蓁。

斐蓁看過之後，又給了荀攸。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龐統和荀攸更像是閣員，有什麼問題的時候，都是由他們兩個人商議出來一些策略。斐蓁大多數時候都不發表什麼意見的，以他現在的年齡和經驗，也難以做出什麼驚豔的決定，但是名義上的決定還是由他下達的。

斐蓁眼珠轉了轉，然後親自走到了一旁，給龐統和荀攸倒了一杯熱茶，然後端到了二人的桌案之前，像是二人的學生一般。

龐統欠了欠，荀攸則是起道謝。

龐統端著茶笑道:『公子莫怪啊，我這是太胖了哈……不是我失禮……』

斐蓁也端著茶說道:『無妨無妨，喝了我端的茶，也就多勞些心力就是。』

龐統哈哈笑，荀攸也是笑。

只不過荀攸的笑容，就像是他的禮節一樣，沒有錯，卻不夠融洽。

龐統目微微了，向斐蓁示意了一下。

斐蓁會意，便是對著荀攸說道:『荀令君，這曹軍新年大宴兵卒，莫非是我軍出擊?』

荀攸點頭說道:『公子所慮甚是。』

『那麼可有什麼特別之?』斐蓁問道。

對於曹發這一場戰事，斐蓁現在有了更為高層面的認知。

不是戰鬥，而是傾向於戰役，不是戰，而是傾向於戰略。

這是高位者的必然選擇。

每天在驃騎府衙的公堂之上，斐蓁都會旁聽龐統和荀攸對於民政軍事上的各種問題的商議和理。

而在斐蓁回去之後，都要將這些議案記錄下來，然後再補充進去自己的想法，在最開始的時候，斐蓁的大部分的答案都是有問題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斐蓁思考這些理問題的方案，也開始有了幾分的模樣。

當然斐蓁距離龐統和荀攸等人老到的策略，還是有一段相當大的差距，但是這個差距已經在短了，就像是斐蓁看到曹軍的這個變化，同樣是先想到了曹軍在兵一樣，而不是覺得曹軍吃飽了撐的……

戰爭和死亡，會自然而然的促進人類的自我。

一個孩子在有爹媽的時候，遇到問題總是會爹媽，而當他意識到爹媽不在邊的時候，就只能一邊流淚一邊咬著牙去解決問題，不管這個孩子是三歲還是五歲，也不管這個問題是收拾莊禾還是收拾服。

荀攸略微沉了一會兒，點頭說道:『其實曹軍……此策確實頗為妙……公子，曹軍兵卒多為山東之人，新年已至，難免思鄉，這番勞軍，牛酒為宴，便可寥解思鄉之……』

『那麼……』斐蓁眼珠子咕嚕嚕轉著，『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去唱些山東歌謠?』

荀攸頓時愣了一下。

龐統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荀攸也是不由得笑道:『公子此策……別出心裁……不過這山東也並非僅有楚地之人……』

四面楚歌倒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策略，也算是出名的心理戰，但是並非在任何況下都可以使用。

雖然說項羽和曹，名頭上都是山東聯軍，但一方面是曹軍還沒有到當時項羽的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另外一方面則是曹軍上下層的構與項羽當時並不一致。

項羽當時核心力量是舊楚子弟，而其余山東六國的舊貴族也各自統兵卒，所以實際上項羽能夠說一不二的部隊也只有直屬的江東子弟兵，而其余的人都是聯盟質，故而四面楚歌效斐然。

曹則是用曹氏夏侯氏搭建了一個穩固的中上層的將領核心，再加上曹核心力量兵卒構是譙縣子弟和青州兵，那麼是唱譙縣歌還是誦青州民謠呢?

荀攸稍微一解釋，斐蓁就明白過來，連忙說道:『啊，是我想錯了……多謝令君指教……』

斐蓁承認錯誤的時候很是順暢，一點也不忸怩。

荀攸則是謙遜的回禮，口稱公子不必客氣雲雲。

禮節，是人際關系的潤劑。

龐統在一旁說道:『此乃曹氏示威是也。』

『示威?』斐蓁皺了皺眉。

龐統點了點頭，著厚的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下上的太厚了，導致龐統下上的胡須並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沒有幾，和荀攸那種髯簡直不能比。

不過龐統顯然也不在意這一些，目之中著一種銳利，慢悠悠的說道:『山東這家底，厚實啊……』

『山東家底厚實?可是……』斐蓁又覺得疑了，『可是之前士元叔不是說過，山東經濟已經……哦，對了，曹氏是曹氏，山東是山東，各有不同……』

龐統點頭，『公子此言，切中要害。』

斐蓁也學著著下，但是他下上溜溜的，什麼都沒有，於是似乎也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龐統說曹在示威，這個似乎很難理解，都被打這個模樣了，還怎麼示威?

示什麼威?

但是，確實如同龐統所言，是在示威。

戰爭是一場豪賭，賭桌兩端押注的是生命，以及資源。

曹在明顯沒有取得進展的況下，依舊大規模的在公然設宴，除了表面上的敵之外，暗中的收攏安定軍心之外，底下還有第二層的意思，就是示威。

就像是曹拍著賭桌，冷笑著表示老子錢多，人多，多，輸得起！

而驃騎這裡呢?

就一個潼關，或者說就一個關中，輸了就萬劫不複。

山東的優勢是人多，所以山東的錢糧基數什麼的也多。

曹政治集團的經濟是不好，但是並不是代表著山東所有士族子弟都是窮的連都穿不起。歷史上曹幾次下達酒令，為了就是多儲備糧食，而山東士族子弟顯然不樂意，他們的糧食多到沒地方用，不用來釀酒難不賤賣給曹麼?

再加上又有寅吃卯糧的習慣……

而且真的僅僅是寅吃卯糧，那還算是好的了，有的王朝甚至能吃午糧，吃申糧，吃亥糧，可以吃到下一去……

就算是撐不住了，改個年號發個新鈔什麼的，當十錢不夠用了，便是發行當一百錢，不行還可以發行當兩百，當五百麼，又是可以再吃一吃……

直至信用系全數崩潰。

但是現在山東一地的大漢信用系崩潰了麼?

崩了但是沒全崩，而什麼時候會全崩，就連龐統也說不準，無法確到某一天，所以曹自然就依舊還可以撐一撐，鴆酒依舊喝個痛快。

斐蓁有些遲疑的說道:『要不……我們也在潼關之上設宴?』

龐統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雖有效顰之嫌，也是一種應對……不過，有沒有更好的方式?要知道，這曹軍勞軍之舉，還有第三層的意思……』

第三層?

斐蓁看了看呵呵笑著的龐統，又看了看微笑不語的荀攸，不由得陷了沉思。

龐統坐在一旁，瞇著眼，出了一些笑意。悉他的人就能知道，龐統多半就在琢磨什麼歪點子了，只不過這一次的歪點子，還真沒什麼人能想得到……

……

……

『頭兒……』黑暗之中，一個年輕的聲音在朱靈後響起，『這一次為什麼不帶大黃弩?那玩意真好用……得又遠又有勁……』

跟在朱靈後，幾個趴伏的影也都支起了耳朵，畢竟上一次朱靈帶著他們，用大黃弩攪擾曹洪之事，依舊還讓他們一提起來就興不已。

朱靈沒回頭，也沒有責罵後的兵卒多多舌，而是用很低的聲音說道:『那玩意太大了，帶著不方便……而且我們可以用的東西多了，沒人說非要大黃弩才能夜襲……』

說完話，朱靈便是側，將耳朵在了地面上聽了聽。

講武堂的邸報當中，也有地聽之的文章論述，而且還給取了一個名字，做『諦聽』。據說那些西涼的老馬賊，甚至可以聽到二十裡之外馬蹄的聲音，還能報出明確的數值……當然數量超出一定限制的話也就聽不清了，但是大概數目不會錯。

朱靈沒那麼強的能力，但是聽聽周邊的靜，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