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拂，但依舊有些沉悶。

雲層有些厚，像是有什麼東西躲在雲層後面積蓄著力量一樣。

金錢和暴力，可以說是人類最為原始的，相生於一起，無論科技如何進步，世界如何發展，這兩點相互纏繞的都不會有什麼改變。當人習慣用暴力攝取金錢之後，必然又會被金錢喚醒了更多的貪婪，而結果最終或是死於暴力，或是死於金錢。

幾名軍校士瞞著高順，的湊到了一。

這樣不行。

沒錢，兄弟們都很有意見。

我們賣了力氣，豁出去命，結果卻不能搞錢?

兄弟都鬧騰著，按不住……

馬長生，你跟高將軍最悉，這是怎麼一回事?

馬長生沉默了半響，才緩緩的開口說道:我在高將軍邊待著的時間也不長……只不過，據我所知高將軍和魏將軍不一樣……他不喜歡錢，他隻喜歡打仗……

這不是更好麼?錢給我，我幫他打仗！

對對！

馬長生歎了口氣，問題就在於他也不喜歡手下喜歡錢……

這……就難辦了啊……

說句不該說的話，這樣一來，高將軍就容易沒了軍心啊……

要不找高將軍……這個旁敲側擊一下?

你還不如說直接那個什麼……

……

頓時便是一陣沉默，相互之間目試探著，帶著一些危險的，貪婪的神。

首先我們來確定一個事，高將軍是個好人……馬長生緩緩的說道，目在周邊的人臉上劃過。

這倒是沒錯，高將軍是好人。

同意。

嗯，然後呢?

第二個事，高將軍隻想打仗，完大都護的命令……對吧?馬長生繼續說道。

廢話那麼多，你直接說你想要做什麼就是了！

就是，有屁快放！

馬長生也不惱，點了點頭說道，高將軍是好人，所以壞人是我們來做……我們做了壞人，當然就幫高將軍一路打到車師後部務塗谷！至於那些……高將軍只是命令我們不能擾民對吧?但是如果不是民……這樣我們就一來沒有違抗高將軍的命令，二來……我的意思你們明白吧?

賊特碼，你小子行啊！

有道理！

幹了！

在場的都是相互認識的軍校，又是在軍中統領兵卒的，雷厲風行到了極，敲定了計劃，便是直接分頭準備起來。這些軍校幾乎立刻統一了口徑，高順是好人，但是好人也不能擋著他們發財……呃，不是，是好人也不應該違背大家的意見！

這不是一個人的事，這是他們所有人的事，為了兄弟，為了大家！

維阿伐木累！

……ヽ……

夜之中，卡扎將一些捆扎的火把拆出來，然後分給了自己的手下。

站在卡扎周邊的家夥，有的人熱沸騰，有的人躍躍試，有的人滿眼都是發財的貪婪，還有的人滿臉忐忑不安。

這些附庸兵，原本就是為了錢財而來，為了錢財他們可以為漢人賣命，當然也可以為了錢財要其他人的命。

黑夜放大了，遮掩了醜陋。

卡扎低聲喝道，一個個的代著，想發財就嚴實些！都按我說的去做！

金子城裡面的多的是金子！

這才是為大都護效力！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家！

金燦燦的前程，似乎就在眼前展開。

卡扎站在隊列前頭，我再說一次，這不是作，這是平！平，那些車師崽子心有不服，想要謀害將軍！我們是去平！先攪起來，然後就走，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一隊人便是黑出發，片刻之後便是抵達了金子河城之外。城門開著，在黑夜之中似乎像是一個巨張開了口。

卡扎回頭了，四周靜悄悄的。

頭，後的人問道，怎麼了?

卡扎臉上的跳著，然後一咬牙，沒什麼！眼前就是金子！衝進去，就是我們的！殺了那些車師賊，我們是為將軍平，是為大都護效力！進城！

最後兩個字，卡扎幾乎嘶吼起來，然後率先舉步向前。

一人舉足，人人都。

跟在卡扎後面的附庸兵卒便是轟的一聲就朝著金子河城的上城區衝過去，腳步聲雜的響起，夾雜著分不清楚是什麼的呼喝之聲，頓時就將城中的安靜徹底攪碎！

金子河城分為上城區和下城區，其實就是富人區和窮鬼區，只不過換了一個名稱而已。卡扎等人自然是對於下城區沒有什麼興趣，便是沿著街道直接衝往了上城區。

貪婪染紅了雙眼，火焰升騰而起。

說起來金子河城雖然不大，但是因為本就是黃金產地，所以黃金製品什麼的在上城區基本上是每家每戶都有的，各種，飾品等等，在火把的照耀之下，閃爍著人的澤。

到都在撕扯，到都在呼號，到都在嚷。整個秩序已然完全紛。

如果是在一個有著正常秩序的城池之中，這些人或許也不會鬧騰得多大，但是在這樣一個已經是戰敗，並且毫無設防的環境下，破壞的便是肆無忌憚的增長起來，原先可能只是想著拿一些就走的想法，到了後面就變了要更多，越來越多……

人更加狂的起來，火開始翻滾跳躍起來。

卡扎呼喝著，快走！別停留！

可是除了卡扎邊的那些比較親近一些的附庸兵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原本無業的閑漢，平日裡面若是有什麼熱鬧都是要湊上去渾水魚一番的家夥，雖然卡扎在之前就是一再代囑咐，不能長時間停留，可是這些家夥見到了黃金便是比自己的爹娘都親，早就將卡扎的話語丟到了九霄雲外。

卡扎見喊不回來，也顧不得許多，便是只能帶著能收攏的人，直奔城北去。

而此時在城門之外，馬長生等人也已經列隊完畢，看到了火起，便是揮手臂，車師作！與某一同討賊！

這是一場分工明確的趁火打劫。

這也是一場團隊之間相互協作的最好現。

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目標不是黃金，而是真的敵人就好了……

天上的烏雲布，有雷聲傳來。

地面上的火閃爍著，哭喊聲和慘聲響徹夜空，但是隨著蔓延，又是很快的停歇了下來。

金子河城並不算是很大，在上城區之中殘留的車師人也不是很多，再加上馬長生等人又是分工明確，殺人的殺人，打包的打包，幾乎是轉眼之間就從上城區的這一頭屠戮到了另外一頭。

高順得到了消息，可是等他從城外營地集結了本部人馬衝到了城下的時候，整個事件已經接近了尾聲。

賊人被砍下了頭顱，然後擺列在街道上。

至於其他東西麼，則是被大包小包的放在了這些頭顱的旁邊……

高順站在馬長生等人前面，面沉如水。

說是搶劫殺人麼，確實是搶了，也殺了，可是東西卻擺在地上。

說是違抗命令麼，濫殺無辜麼，但是在上城區的這些車師人裡面也找出了一些車師人的兵……

當然，這些兵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這年頭，有錢人邊沒有什麼配刀槍的護衛，單獨行的話，恐怕出了城不遠就會消失了。

高順站到了隊列面前。

腥味刺鼻，粘稠的浸染在街面，沿著沙土滲進去。

天上的烏雲翻滾著，沒有半點的星，只有火把在夜風之中拉扯著，也拉扯著周邊的人影，就像是要將人扯出鬼樣子來。

不需要馬長生等人做什麼補充說明，就是看一眼當下的局面，再看一眼那些賊子的頭顱，基本上就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可是高順依舊不能理解。他抑著心中的憤怒，沉聲問道:為什麼?！

……眾軍校沉默著。

高順緩緩的出了戰刀，戰刀的鋒刃在火之中閃耀著幽幽的寒芒，高某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把刀上要染上袍澤的！說！到底是為什麼?！

馬長生微微抬起頭來，將軍，我家裡有一個瞎眼的母親，還有一個瘸的弟弟……

高順冷笑著，將戰刀微微抬起，然後呢?家境就是你違抗上令，肆意屠戮的理由?

馬長生說道:並不是，卑職只是想要告訴將軍，卑職前來西域，為的就是家中瞎眼老母瘸弟弟能有一口飯吃！

混帳東西！難道軍餉不夠你母親你弟弟吃了麼?你是曲長，鬥食二十！月俸五百！料全數軍中供給，這都不夠你吃喝，不夠你供養家小麼?高順覺得是馬長生在狡辯，你若是開銷無度，便是千錢萬錢也不夠花！

不管是漢代還是其他的封建王朝，俸祿當中的糧食都是按照未殼的谷來算的，而一般來說去了外殼的糙米等糧食，只是原本重量的六七。曲長的俸祿雖然也不能算是很多，但也不了，畢竟在驃騎軍中，基本上所用所需都是配給的，只有個人額外的開銷才需要花錢，所以省一點的話，別說養一個家三五口人，便是七八個人也是可以湖口的。

將軍！馬長生忽然扯開了上的甲胃絛，頓時引得高順的護衛警惕，然後便是刀槍齊齊指到了馬長生的面前，但是馬長生並沒有做出什麼危險的舉，更沒有從懷中掏出什麼匕首或是其他的兇，而是出了在盔甲後面打著好幾個補丁的戰袍，卑職全上下，新領的盔甲就這一件！這一件戰袍，還是前年下發的，之後便是再也沒有新！卑職一不酗酒，二不嫖賭，所領兵餉隻留半數自用，其余皆托傾銀鋪轉回隴西老家！莫說是花銷無度，便是一般酒，卑職上一次吃也是新年大都護賞賜的了！將軍，不是卑職不想補家用，是實在無錢可用！

火把搖曳著，但是也能看得清馬長生在盔甲之後的戰袍上確實是有許多不同的補丁。

高順擺了擺手，將自己的戰刀收了起來，也讓護衛退下些許，那你的兵餉呢?

馬長生從懷裡慢慢的出了一小塊的木牌，然後雙手奉到了頭頂，請將軍明察，這就是卑職太興七年一年所領的俸祿……

高順護衛上前，一把拿過，然後遞送到了高順面前。

高順借著火一看，卻見到在木牌之上寫著，欠餉折錢三千……

高順目微。

隨著馬長生遞送上了木牌，其余的軍校也紛紛將自己手中的木牌欠條舉起。

護衛又上前將其余的軍校士的木牌都收羅了起來，遞送到了高順面前。

木牌的欠帳數目不等，有的多，有的，最多的是八千，最的也有一千五。

從去年起，就開始陸續有了欠數……馬長生說到，這些欠數，就算是到了兌現的時候，也往往是兌不足數的，能拿七八便是極好了，多數只能拿一半……甚至更，只能兌出三四的也是常見……

你……你們……這兵餉些年都沒有給?！高順著木牌，看著木牌上面的墨字，忽然覺得非常的刺眼，聲音都有些抖起來。

高順知道有問題，但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馬長生低著頭，今年的……就給了三個月的……就在開撥的時候給的……

……高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火把劈啪有聲。

隊率曲長都是如此，那麼普通兵卒是怎樣也能猜得出來了。

這些……你們，你們為什麼不早說?高順著木牌，為什麼不去找大都護述說?！

馬長生回答道:去了，有兄弟去了……大都護很憤怒，然後就有小吏表示是他記帳錯誤，大都護讓人打了小吏一頓，補齊了那兄弟的兵餉……只不過後來，那兄弟在一次出值巡弋的時候，夜裡據說是遇到了野狼，死無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