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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張遼已經確定了戰陣穩固,前來向斐潛複命的時候,在戰陣邊緣位置,特意給這些大戶以及羌人留出來的地盤上,那些大戶的兵馬和羌人的部落,還在糟糟的一片,端坐在馬背上的人還不及一半!
段煨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張猛則是瞪圓了眼,茫然的看著周邊的一切。
他們之前聽聞過驃騎人馬銳,甚至也的換了馬甲過手,但是直至當下等他們親眼所見的時候,才真正的明白,銳和銳之間,依舊有差距的,不是他們自詡銳,就真的會是銳……
軍隊兵卒,涼州是不缺的。
每家每戶之中,都有一些擅長武藝的人,關西大漢的生產地,惡劣的環境使得這些人習慣的會以個人武力為作為衡量對錯的標準。
不爭不搶,就活不下去。
和江南,或是更南邊的雲南,日南不同,南方的環境溫暖,就算什麼都不種,也可吃菌子吃到中毒。
而在北方的西涼,就算是春天到了,離開了河流區域,那麼依舊是只有一地的黃土,連野菜都稀。
為了一口吃食,相互砍殺,是西涼常見的事。
一條命,或許就值一塊餅。
所以西涼人並不害怕見到刀兵,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命。
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兵馬,還不足以讓這些對於生命幾乎麻木的西涼人驚訝。
這一次則是不同,因為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山雖高,還有希爬上去,可是這天一般高,就讓人無奈了。
斐潛從西域而歸,不僅是帶回了西域的戰利品,也帶回了大量羌人和目人。這些羌人和目人,誰都清楚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散漫慣了的,而想要讓這些散漫的人變當下令行止的模樣,這就不是給兩個錢,幾口吃食就可以辦得到的。
西涼人習慣了以暴力來確定首領,這幾乎是胡人的模式,但是這並不是西涼人的問題,而是大漢朝的問題。讓邊境的漢民生產生活環境退化為了胡人,這本就是漢朝朝堂和吏的失職。
一個普通的首領,可以用暴力來維持部落,或是群落的統治力,但是想要再往上一級,就不是僅僅只有暴力就可以達的了。
古典力學之中,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暴力也同樣是一種力。你想要殺別人,別人也同樣會想要殺你。
斐潛需要的不是表面上的服從。
斐潛一直以來,都沒有在西涼大規模的招募兵馬,甚至都沒有想過要歸攏這些西涼大戶的手下,原因很簡單,這些人武勇是沒問題,但是忠誠有問題。不是說斐潛一定要家生子,亦或是農夫子才行,而是這些人已經習慣了原有的模式,養的習慣比羌人目人還要難以除。
這個問題,在董卓和李郭時期,表現得非常的明顯。
如果是羌人或是其他的胡戎,劫掠殺戮漢人,雖然惡劣,但是這本來就是敵對的雙方,不同的科技樹的撞,沒什麼好說的。漢人弱的時候,胡人殺漢人像是殺豬羊,漢人強大的時候殺胡人同樣也是像在殺豬羊。
可西涼地,是屬於漢地的。
即便是邊疆,也是漢地。
那麼西涼人殺漢人殺得那麼痛快,質上就和胡戎等完全不同了。
家賊和外賊,雖然都是賊,但是人們更痛恨的,肯定是家賊。
在沒有徹底磨掉這些賊脾氣的況下,將這些西涼人大規模的收囊下,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因此斐潛在當下,就是在進行篩選,打,控制。
當西涼人賴以自傲的本事在斐潛大軍面前被徹底碾的時候,這些西涼人自然就沒有多底氣。
段煨是行軍行伍的老手,張猛雖然上面兩個哥哥去拿筆了,但是張家同樣也需要一個人拿刀的,所以他們兩個人都懂得斐潛要做到這一點,究竟意味著什麼。
如果只是一百人,或是幾百人,段煨和張猛相信自己都是能夠做到與斐潛手下的這些兵卒相似,可是再往上就難了,人數越是增加,難度系數便是越大。
『必然有些取巧之法……』張猛咬著牙,細細的出了些聲音來,就像是不甘心被大雪彎的枝杈在嘎吱作響。
段煨斜眼看了張猛一下,『若你也可取巧,辦得到麼?』
『……』張猛沉默了。
如何讓人閉,也是一門學問,斐潛願意和段煨商談,卻不和張猛見面。
現在年長的西涼人教訓年輕的西涼人,段煨說得十分自然。
張猛聽了憋氣,也猛然覺得是不是這個老家夥叛變了?
『騎兵強盛又能如何?』張猛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騎兵又不能攻城!』
段煨沒回應張猛,只是默默的,不聲的帶著戰馬,往邊上挪了幾步,和張猛拉開了距離。之前說一句張猛,還是看在同為涼州三明的份上,否則誰喜歡多多舌?
現如今看見張猛似乎越發的憤憤狀,段煨也懶得繼續和張猛通了。
張猛姓張,又不姓段,自己費那個心思幹什麼不好?
張猛都能知道騎兵不利於攻城,難道驃騎會不知道?如果驃騎擺出了這麼大的陣勢,卻不能立刻破城而,豈不是鬧出了天大的笑話來?
若是旁人,段煨多半會和張猛一樣,等著看笑話,但是面對驃騎,段煨卻覺得搞不好自己就是個笑話……
在黑夜之中,火炮被緩緩的推了出來。
斐潛隻帶了三門小炮回來,其余的都留在了西域。
絕對的暴力只會帶來短時間的恐懼,隨後就有絕對的反抗,想要讓反抗轉變為順從,就必須有除了暴力之外的東西。
西域的羌人和目人見識過了火炮,所以他們認可了斐潛的暴力,同時也接了斐潛帶給他們的新的秩序,並且很快的融合到了斐潛的軍伍之中。
火炮是這些羌人目人所不能理解的,所以這些火炮就被神化了。而帶著神的武的漢人,還有什麼能反抗的?
在沒有基礎知識普及的年代,這種現象很正常。
就像是和一個古代人講地球是圓的,就算是把孤帆遠影碧空盡掰碎了講,古代人依舊會瞪著眼覺得是自己遇到了大騙子,而且還是一個愚蠢的騙子,竟然連天圓地方都不懂。因為古人無法理解地球是圓的,所以他們就必須給自己一個能理解的定義。
火炮,就是雷神和火神之子。
至於雷神和火神哪一個是在上面,哪一個是在下面,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將火炮當是力量的象征,而使用火炮的斐潛,自然就是為了神靈的帶鹽人,夠威!
在面對酒泉這樣的並不算太大的城池,又是沒有多修繕和加固的城門,三門小炮就足夠了。
如果說在火藥手榴彈的初期,還需要頂著盾牌然後像是一隻烏一樣爬進城門裡面埋火藥,那麼現在的斐潛手下的兵卒,已經可以很逍遙的在火炮左右等待著,準備捕食被大錘砸開而顯出來的了。
城頭上的酒泉兵卒很是慌。
原本城中忽然起,就已經夠讓他們不知所措了,現在斐潛又在城外盡起大軍列隊城外,更是讓這些守軍幾乎站都站不穩,抓著兵刀長槍就像是篩糠一般,上下牙都打,說話都不利索。
例行的門,例行的遲疑和拒絕。
隨後門的兵卒便是二話不說撥馬就走,利索得讓守軍害怕。
火炮被推了上來,直瞄城門。
黑夜之中,黑的眼珠,盯著漆黑的炮口,然後自然就尋找到了明。
在亮瞎了一堆狗眼之後,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酒泉縣城的城門,就像是腐朽的紙皮一樣,一即碎。
驃騎軍中那些已經多適應了這種巨大轟鳴聲的戰馬,只是不舒服的搖了搖腦袋,刨了刨蹄子表示不滿,但是跟著西涼大戶而來的不馬匹,就完全沒有聽過這種靜了。別看這些馬長得高,但是膽子就只有一點點,西涼大戶的戰馬猛的聽這麼一下,頓時就是齊齊驚,衝著荒野就是狂奔,拉都拉不住!
就連段煨張猛等人的戰馬也是齊齊蹄轉,等到段煨張猛等人好不容易控制了戰馬的時候,卻發現張遼已經帶著人呼嘯而進,直衝酒泉城中!
不過片刻之間,酒泉城破!
段煨安好自家的戰馬,便是斜眼瞅了一下張猛,卻見張猛目瞪口呆,心中不由得暗自發笑,但是笑沒多久,一寒氣爬上了自己的脊背,然後冷汗就滾滾而下。
酒泉的城門,現如今看起來像是紙糊的,可是段煨知道,那玩意就算是再不濟,都有三寸厚!
巧了,段煨自家塢堡的大門,也剛好是三寸厚。
之前聽聞說什麼驃騎兵馬有天神之威,一日速克關中塢堡十余座,段煨是不相信的。就像是認定了天圓地方的人聽說地球是圓的,必定嗤笑一番一樣。段煨以為是驃騎在吹牛,鼓吹軍威這種事實在是太常見了,或是認為關中的人都是慫貨,至比不上西涼漢子勇猛,但是現在……
一切的認知,都在崩塌。
段煨著戰馬,忽然發現他的戰馬同樣也老了。
新的天下,新的武,新的戰爭,他已經完全不懂了……
黑混沌的天空,就像是老天爺關上了門窗,沒有留給段煨毫的明。
在段煨傷的時候,張遼已經帶著騎兵撲進了城中。
零星幾個膽敢攔阻戰馬的,不是被殺,就是被踐踏在了馬蹄之下。
騎兵先鋒隊列在街口的時候稍微遲疑了一下,便是有人舉著一枚有聞司的令牌到了軍前指引,軍校便是二話不說沿著指引的方向直往酒泉府衙撲去……
酒泉城中,徐揖很慌。
他不清楚事為什麼不能像他預料的那樣來安排,也不清楚為什麼酒泉城夜間會有大火。
一切的事不是都應該是按照計劃進行麼?
他騙來了黃昂,然後讓楊以獻寶的名義,刺殺了黃昂。
現在黃昂的首級就在他的堂前,裝在一個木匣子裡。
鮮已經凝固。
徐揖原本準備著,到了明天清晨,他就帶著黃昂的腦袋,親自到了城外,在眾目睽睽之下獻給斐潛!
然後徐揖就會宣稱是奉了斐潛的號令,斬殺西涼大戶!
到時候,斐潛就算是渾是,都說不清楚!
當然,事後徐揖大概是會死的,但是徐揖無所謂。
能豁出自己命的人,往往都是很可怕的。
徐揖不知道自己的支氣管炎還能活多久,他只是知道這種病,就連長安的百醫館都無法治,所以他就覺得自己是得了絕癥。與其殘余生,不如找個青史留名的機會。
山東人喜歡做,對於職的,名的追求,若是稱其為第二,還真沒有什麼人敢稱第一。其實,其他地區的人對於職的追求同樣也不低,但是奈何其他地區的人還有額外的途徑越階層,而山東人似乎只剩下了做這一條路。
至徐揖認為,他就是剩下了這唯一的路。
忠君,就是他畢生的信念。
不論這個君是明,是昏,只要那個寶座上的屁還在,那麼一天是君,一輩子都是君。
而他,就是君王的鷹犬,既然天子要詔令剿滅斐潛,那麼他作為天子門生,自然就必須出力,即便是付出生命……
『不,不好了……破了!城破了!』奴仆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圍……圍起來了……我們被圍起來了……』
徐揖培養出來的忠勇之人,本抵擋不住驃騎人馬的進,幾乎是一就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