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當他拿出試卷時，意料之中迎接的是母親的怒氣，“這門功課為什麽沒有考好？”

小小的人頓了片刻，低聲解釋，“這門功課，大家都沒有考好，我已經是最高分了。”

他突然想起路上遇見的父二人，頓了頓，期盼的小聲的道，“Joseph隻拿了C，他很高興，因為他說他的媽媽會替他慶祝比上次進步了。”

他念的是國際學校，除了學習其他課程，還要學習英語，德語和法語。

這門功課是用法語作答，Joseph的媽媽是法國人，即便這樣，Joseph的績也沒能考得過他。

沒想到這話，更激怒了賀洵，“你跟他們比，你就這點誌向？慕家就你一個繼承人，你若不，這位置遲早得落在其他野種手裏去。”

“趁家教老師來之前，先去做作業，罰你今晚不許吃飯！”

他看著母親的背影，莫名的又想起那個著白，雕玉琢的小孩，他了幹燥的，鼓起勇氣向母親開口，“媽媽，如果我這門功課下次能考的很好，可以獎勵我吃個冰淇淋嗎？”

“等你考好再說，慕景琛，隻有不停的努力，才能一直贏，今天的你太令我失了！”賀洵毫不留的道。

小小的人看著母親走遠的影，從地上撿起那張A-的績單。

原來哪怕已經是第一名，隻因沒得到100分，也是最差的。

他看了績單許久，最終折好放進了書包裏，從那之後他再未開口要過獎勵。

-

九歲那年，他已習慣了孤獨，長長的飯桌上，小小的人兒獨自一人孤零零的吃著飯。

今天母親不在。

嚴格來說，父親母親經常不在。

從小到大在他印象中陪伴他的隻有趙姨，在上小學之前，他甚至一直以為爸爸媽媽和小朋友是不住一起的。

可後來在父母的一次次爭吵裏，漸漸明白為什麽，所以他懂事的從不問父親母親為什麽不住一起。

後來連見父親的次數都屈指可數，而母親呢，見麵也隻是關心他的功課。

有沒有考第一名，有沒有拿一百分。

到現在他甚至害怕看見父母親，父親的冷漠，母親的嚴厲抑，無一不扼製著他的空氣。

—

可今天他好累，想要一直睡。

意識朦朧間他覺到家庭醫生沈叔叔來過了，他知道自己生病了。

發了高燒，汗水將額發，上睡都打了，黏糊糊的，他好難。

一向習慣了孤獨，格外堅強的小小人兒，莫名的今天很想見父親母親。

“慕董，爺發燒了……”

意識朦朧間，他聽見趙姨的聲音。

是父親回來了嗎？是不是因為他生病了父親來看他？

趙琴看著西裝革履格外威嚴的男人，大著膽子想替小爺尋求一關心。

誰知男人腳步未停，格外冷漠的開口，“生病了就沈醫生過來看看。”

“慕董，爺一直在喊您……”

“我不是醫生，早上我還有很重要的會議，這種小事不要再跟我說。”

他聽見腳步聲走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父親沒有進來看他，父親走了嗎？

小小的心髒從虛弱的滿懷期待，到深深的沉穀底。

過了許久許久，終於約聽見有人進來了。

是母親。

“昨晚沈醫生不是已經來看過了嗎？為什麽還在燒？”

母親言語裏帶著慍怒。

“爺課程排的很滿，已經許久未休息過一天，吃了藥後燒是退了些，但昨晚又吐了一夜……”趙琴滿是心疼的如實闡述。

接著一隻溫的手落在他的額頭，是媽媽。

但僅探了一瞬就收回了手，冷聲道，“燒是退了，沈醫生再過來看看，今天課程已經耽誤了一天，下午若是能好一些，就將老師到家裏來，把早上落下的課程補一補。”

“夫人……爺已經病這樣了，課程是否先暫停一天？”趙琴聽著慕夫人的話，難以置信，這出自一個親生母親之口。

一點也不關心自己兒子的病，關心的竟然僅是課業。

賀洵聽見這話霎時變了臉，“他停下來，別人會停下來等他嗎？！課程自然一天也不能耽誤，未來慕家要到他手上，小病小痛就不去上學上課，懶耍對他毫無益！”

“夫人，您的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機，更不是工。”趙琴再也無法忍的出聲反駁。

賀洵被一個家傭頂撞，頗好笑無的嘲諷，“他是我的兒子，我最了解他，我說他可以就可以，你隻是這個家的保姆，我怎麽做事用不著你來教我。”

“夫人，爺已經很懂事了，他也您跟慕董的關心，父母的關是我這個保姆替代不了的，他現在很需要您啊，您哪怕留下來陪陪他……”趙琴頭一回大著膽子替自己的小爺爭取。

為人父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哪有人不把自己兒子當人，隻是個培養來繼承慕家的工，從不關心自己的兒子是否開心快樂，隻關心是否將兒子打磨他們想要的模樣。

一個外人看在眼中都心疼的不得了，他們作為孩子的親生父母怎麽能這麽狠心。

真想狠狠的罵這夫妻倆，他們本不配為人父母。

可不能這麽說，隻因很需要慕家這份工作，能做到這樣，已經是作為小爺多年保姆唯一能替他做的了。

“趙琴，你是不是在慕家待久了，以為自己能做這個家的主了？我怎麽教育兒子，不到誰來指手畫腳！他上有他的重任和使命，不嚴厲對待，將一事無，他不是你那個殘廢兒子。”

“夫人，我隻是不忍心看爺從小缺父母關，他這麽懂事聰明，該擁有一切最好的，而不是像現在日漸沒了這個年齡該有的活力，隻淪為一個達目的工。”

“……”

“……”

昏昏沉沉間他聽見母親與趙姨的爭吵，趙姨是為了他好，可他不要趙姨為了他這麽做。

頂撞母親，隻會遭責罰，甚至會失去慕家的工作，他雖然小，但他什麽都知道。

果然，母親大怒，斥責道，“立馬收拾東西走人，明天有人會來接替你的工作！”

趙琴一瞬間慌了神，沒想到慕夫人不顧一義，的兒子還在醫院等著救命的錢，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夫人，這麽多年爺都是我在照顧，求您看在我在慕家工作這些年的份兒上，不要趕我走。”

“這事沒得商量，去將工資結清，明天你就不用來了。”

他聽見母親怒氣衝衝離去的聲音，聽見趙姨小聲的啜泣。

趙姨帶著泣聲，輕了他的頭頂。

他不知道趙姨什麽時候走的。

等他醒來，已臨近中午時分，四周空無一人，小小的人拖著沉重的子爬起來。

推開門，聽見客廳趙姨苦苦哀求的聲音。

母親冷漠的坐在沙發上，一年花費上百萬心護理的指甲，輕蹭過致的咖啡杯，如看花子螻蟻一般俯視著趙琴，“你兒子跟你怎麽活，是你們自己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趙琴沒想到慕夫人這麽無，早該想到的，一個對自己兒子都沒什麽的人，對待旁人怎麽可能祈求的一憐憫。

趙琴心如死灰，回房去收拾東西。

小小的人見狀，也回了房。

不哭不鬧，將自己收拾好，背起書包，拖著昏昏沉沉疲憊的子下了樓。

額上冷汗浸了他的發。

“媽媽，我沒什麽事，下午可以去上課，能不能別讓趙姨走。”

從那天起，他學會了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