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鬆鶴抱著的手臂陡然收，在額角上的薄滲出狠戾音調，“別胡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一陣宮過去，沈知懿在虛中睡著了。

裴鬆鶴垂眸看著懷裏臉白到幾近明的沈知懿，纖長的睫都被淚水打，眼尾還掛著破碎的淚痕。

腦海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從未遇見過他，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不會被他弄得遍鱗傷，更不會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

如果喜歡上的是其他人，哪怕是裴延澈也好！

這個時間裏，應該正躺在溫暖的家中與人撒，為大年夜去誰家過而煩惱。

總之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困在這條天險之路上，痛苦而絕的等待臨產。

“唔……”沈知懿虛弱而痛楚的聲音將他從思海裏拉回來。

“要喝點水嗎？”他從車裏找出一瓶冰冷的礦泉水，塞自己懷中用溫解凍。

搖了搖頭，目空而縹緲，“我剛才做了個夢。”

“什麽夢？”他音調有些沙啞，低頭去跟說話，分散的注意力。

“我夢見我爸爸了，他說……如果我實在撐不住的話，就別為難自己，他看著好心疼，讓我過去找他。”沈知懿的嗓音輕似幻夢，卻讓他眼底潤起來。

“我不允許！”裴鬆鶴摟著，紅與戾氣在他眼中織翻湧，沉聲道，“沈知懿我說過，你休想再離開我！”

倦怠的閉了閉眼，緩緩說著，“如果我死了的話，你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按你之前承諾過我的那樣，讓他平安富裕的長大。”

裴鬆鶴結滾，目變得平靜而危險，“孩子怎麽樣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有事，我一定會下去陪你！”

他甚至在想，要不別去什麽醫院了！

隻需要將方向盤轉半圈，踩一腳油門，所有苦難與折磨就都可以結束了。

他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在一起，誰也不能將他們分開了……

可這瘋狂的念頭僅在他腦中停留一瞬，便隨著警急切的喊聲煙消雲散。

“上麵傳來指令，你們可以通行了！”

裴鬆鶴將沈知懿抱回副駕駛的座位上，重新為係好安全帶。

著冰涼的側臉，厲聲道，“沈知懿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堅持住，我馬上帶你去醫院，聽見了嗎？如果你有事，那我們就一起葬在這兒，我說到做到！”

沈知懿無力的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聽見了。

路障移開的瞬間，奔馳大G如電般衝向峽穀。

盤山道本就陡峭，這條公路他總共開過六次，每次心都不一樣。

但沒有一次比他現在更焦急，更恐慌。

沈知懿已經痛得失去理智，後腰像被人從中鋸斷一樣疼。

起初還死死咬著牙，不想出聲來，怕打擾到他開車，連都試圖抑在嚨裏。

可是隨著腹部的下墜逐漸加劇，覺像是有火車在骨盆上反複碾，那著實不是能靠意誌力能克服的疼痛，終於喊出聲。

“啊……”

裴鬆鶴手腕一抖，車子在山路中央漂移了下。

還好現在整條公路封鎖，偌大而空曠的峽穀中隻剩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個即將誕生的嬰兒。

如果沈知懿現在還有力氣一眼窗外，絕對會被他車速嚇死。

若不是這輛新車的質量太好，他早在之前那幾道埡口就已衝到峽穀下麵，闔家團圓了。

或許是看過日照金山的人，真的會幸運一整年。

在這種遮天蔽日的暴風雪中，他們竟然平平安安開到了縣城裏的醫院。

裴鬆鶴將已經昏迷不醒的沈知懿抱到擔架床上，婦科醫生簡單查看過後，快速說道，“宮口已經開了十指，立刻送進產房！”

他跟隨著那些醫護人員一路跑到產房門口，卻被護士推出門外。

“先生，我們醫院有規定，除了產婦的直係親屬外，其他人不能陪產。”

“我是孩子的父親，不能讓我進去嗎？”他急切問道。

“需要提供法律有效證件去掛號窗辦手續，結婚證或者戶口本都可以。”護士回答。

裴鬆鶴哽住，眸晦暗難辨。

護士沒有再理他，退回產房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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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懿羊水破裂時，紮西圖正在後山放犛牛，等他回來後得知到這個消息，立刻帶著拉姆開車往縣醫院趕。

檢查站的警聽完他的描述，知道他和裴鬆鶴那輛車是一起的，也沒有多加阻攔。

但紮西開車不會像裴鬆鶴那麽沒命，短短幾十公裏的山路，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才來到縣城。

好在有驚無險。

當紮西和拉姆來到醫院，離得老遠便約看到一抹頎長的影佇立產房門口。

平日裏那拔如歲寒鬆柏的姿，此時竟也頹喪下來，肩膀微垂，脊背微彎，仿佛在承著生命不可負重之痛。

縣醫院條件遠不能和大城市相比，甚至連拉薩醫院的水平都能吊打這裏十條街。

手室的隔音也非常差，他們在門外便能聽到沈知懿撕心裂肺般的哭喊聲。

紮西圖不知他在這裏站了多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寬道。

“會沒事的，你別看知懿很瘦弱，但素質很好。別的孕婦都會出現小筋等況，還能每天自己上下樓梯，運量也夠，不會有問題的！”

裴鬆鶴閉了閉眼，嗓音喑啞的如同杜鵑啼，“我昨晚不該對說那些話的……”

紮西圖想再勸上兩句，產房大門卻突然打開。

一位護士從裏麵走了出來，巡視著四周問道，“誰是產婦家屬？”

“我。”裴鬆鶴抬眸，淩厲的下頜線繃得很，臉鬱的可怕。

“產婦是第一次生產不會使力，再加上一路耽誤的時間有點久，到了嚴重的驚嚇讓有些虛，產程不太順利。”護士如實說道。

“但我們會竭盡全力保住們的生命安全，家屬請在通知單上簽個字。”

裴鬆鶴盯著護士遞過來的那張通知單，上麵白紙黑字寫著漢藏兩種文字。

眼前忽然像被濃墨重彩的油漆潑上了調，什麽都看不清晰。

拿起那圓珠筆，骨骼分明的手指劇烈抖著寫下他的名字。

鬼畫符般的字跡，連他自己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