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火苗在指尖跳躍，他低頭吸了一口煙，薄霧緩緩從裏吐出。

冷風吹他額前零碎的發，遮住他那深不見底的緒。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眉目未，依舊是淡漠的樣子，屏幕按下接聽。

“在回臨城的路上了？”

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打電話來的人是曆嘉謙。

他那頭有些吵，聽筒裏似乎有嘈雜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信號不太好：“嗯，還有一個小時左右下高速，就是跟你說一聲，酒先欠著，下次再喝。”

傅零珩眉梢輕抬，眸幽暗，語氣不鹹不淡：“把人綁回去好差？”

“你當我跟你似的，喜歡一個人藏著掖著那麽多年，還被一個病秧子糊弄的團團轉。”

曆嘉謙的聲音很爽朗，帶著幾分意，看了眼邊睡著的司侃侃，莞爾一笑，字裏行間都在往傅零珩的心髒狠狠，不顧他死活！

“.....”

被黎婉耍的團團轉這件事，就像是在傅零珩完無可挑剔的人生履曆中留下了案底，抹不掉的同時，既丟臉又膈應。

沉默幾秒，他掐滅手裏的煙，語氣清冽：“你倒是沒藏著掖著，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跟其他男人往了三年，也沒見你阻止過。”

厲嘉謙喜歡司侃侃這件事，他大三那年寒假就知道。

那會兒，顧汀白追求司侃侃正追的火熱，兩人之間的氣氛曖昧不明，隻差捅破一層窗戶紙就能功抱得人歸。

偏巧，遇上厲嘉謙馬上要伍，司侃侃一門心思都沉浸在顧汀白的追求中，沒有他的位置。

他上肩負著家族的使命，走的匆忙，臨上火車前想給打一通電話告別都沒機會。

後來，等他從部隊出來，又被單位派往邊境執行任務。

一去就是三年，期間基本沒有跟外界聯係。

若不是這次接到上級調派他回臨城的命令，他應該看不見司侃侃的朋友圈，更不會知道被自己曾經的一腔熱傷得這麽深。

前方經過服務區，厲嘉謙斂起思緒，將靠在他肩膀睡的人往懷裏帶，對於兄弟間相互揭短的話語不怒反笑：“不讓撞一回南牆，怎麽會死心？你等著兄弟的請帖吧！”

他那副有竹的語氣，讓傅零珩瞇起眸，不由的嗤笑：“我拭目以待。”

話畢，雙方默契的掛了電話。

——————

庭院中的青石小徑蜿蜒曲折，石橋橫過魚塘，牆角那片竹林隨風搖曳，發出悅耳的沙沙聲。

一腳踏進屋，正中央擺著一臺坦克模型，黑黝黝的炮筒直直地衝向天空，氣勢威武雄壯。

一側放著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軍用械的書籍，而另一邊的櫃子則擺滿了獎章、勳章、錦旗和證書。

傭人們恭敬的站兩排，五十出頭的男人背脊拔如鬆，雙手背在後站立於客廳，寬厚的背影被拉長，顯得格外堅毅，使得整個客廳裏的氣氛十分肅穆張。

司侃侃被厲嘉謙攙扶著一蹦一跳的進門，瞧著這架勢，是離死不遠了！

見出現，齊刷刷的九十度彎腰問候：“歡迎大小姐回家！”

嚇得一個激靈往厲嘉謙後退了兩步，拽著他的服低聲抱怨：“我懷疑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我瘸著回來，好讓老頭子火氣更大，關我閉關的更狠。”

厲嘉謙斜睨了一眼，順著小不拉幾的音調反問：“我看著是那麽卑鄙的人？”

司侃侃皮笑不笑的往裏蹦躂，擰著他胳膊的力道隻增不減，咬後槽牙口而出：“是，你太是了！”

聞言，厲嘉謙眉微揚，勾一笑，“那我可以再卑鄙一點。”

“.....”

此時火燒屁，沒工夫跟他拌。

才到客廳，便覺得周遭的溫度降到冰點，一抬眼便瞧見司培軍坐在主位上，手裏端著茶杯，銳利如鷹隼般犀利的目牢牢鎖住。

四目相對的瞬間，司侃侃不爭氣的抖了抖，著頭皮喊了一句：“爸。”

司培軍抿了一口茶水，將茶杯重重的擱在桌子上，沉著臉，聲音不含半點：“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爸爸？”

低垂著腦袋，不敢說話。

“你看看你這個鬼德行回來，你要是工傷我也就不說什麽，你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這樣，離家出走這麽些年，你像什麽話？”

司培軍冷著臉，恨鐵不鋼的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司侃侃撇撇，低低的說了句：“都退休幾年了，還端著司令的做派，不嫌累得慌。”

這話落耳畔，厲嘉謙都替一把汗，是真敢頂啊！

司培軍眼底的火焰騰的一下冒起來，氣急敗壞地瞪：“你爺爺生前是軍區總司令，你外公是軍醫院院長，你看不上我這個退休的司令父親，總該想想你那為國捐軀的母親吧？”

“何時教導過你要為了一個男人去卑躬屈膝？要為了區區五十萬遭人侮辱？”

當他得知自己的兒被人拿錢辱時，氣到恨不得開大炮轟了那對沒心肝的母子。

“被車撞進醫院這麽大的事，你也能瞞著家裏，我看你就是太久沒軍規管束了！”

司侃侃被罵的一聲都不吭，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我就是太縱容你。”

司培軍拍桌而起，聲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說，為了那個臭小子跑出去三年，你知不知錯？”

悶悶的回答：“知錯知錯，閉室兩個小時是吧，我自己去。”

見認錯態度良好，司培軍板著的臉稍稍緩和了些：“閉就免了，你腳也不方便，給我罰抄軍規一千遍，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才能出門。”

“一千遍？老頭子您不如直接打我一頓來的痛快！”

司侃侃猛地瞪大雙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那就一千五百遍。”

氣得咬牙切齒：“司培軍！”

“兩千遍，一遍你就別想踏出這個門！”

司家父這樣滿是火藥味的相模式厲嘉謙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他牽扯角上前勸說：“司伯伯，您消消氣，侃侃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回來，要不讓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後再說？”

真讓罰抄兩千遍軍規，估計得瘋。

司培軍一聲冷哼，鐵打的心誰當說客都沒用，甩手吩咐傭人：“去給大小姐準備筆墨。”

厲嘉謙無奈地歎了口氣，轉眸向司侃侃，朝投遞一記同的目。

果然，司侃侃目兇殘的瞪著他，吸了幾口氣試圖將腔裏的怒氣下，警告的語氣：“厲嘉謙你給我等著！”

傭人很快拿來了筆墨紙硯，兩眼一黑，真就不如直接當場暈死過去再也不要醒過來。

“司伯伯，為什麽非要用筆抄寫？”

厲嘉謙疑，這都什麽年代了，家裏還能備著這麽多筆墨紙硯。

“防止這丫頭私下喊傭人幫忙！”

用碳水筆抄寫，司侃侃會拿錢請傭人幫抄，自己就能翹著腳悠哉悠哉躺在房間裏睡覺，這種事小時候可沒幹，司培軍任何一條製裁的條款，都是有一定道理和作用的。

聞言，厲嘉謙不莞爾一笑。

“笑個屁，還不都是你害的！”

司侃侃沒好氣的接過傭人遞過來的一大堆東西，氣憤的一屁坐在椅子上。

筆寫字本就是一件極耗神的活兒，兩千遍抄完，不知道的手還能不能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