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川給傅零珩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跟傅老爺子對峙。

“爺爺，您太過了。”

堂堂傅氏集團創始人，在湯裏下藥這種荒唐事都能做的出，簡直刷新他的三觀。

“小子，爺爺這都是為了你，你以為這種事很彩啊？”

傅老爺子傲的冷哼，他也知道這樣不對。

但沒辦法啊，別的老頭都抱上重孫了，他卻隻能天遛鳥玩。

“您那藥......”

傅零珩察覺到自己的聲音略高，瞅了眼門外，低了些：“您那藥也下得太猛了點！”

傅老爺子臉有點僵，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隨後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小子要是爭點氣，我何至於此？”

他這張老臉還要呢。

二十分鍾之前，孫媳婦下樓到廚房冰箱拿水果吃，他從後院遛鳥回來都不敢邁步進屋，生怕被看見。

傅零珩扶額，話到邊還沒說出口，桌麵的手機就響了。

他瞄了眼來電顯示，按了接聽鍵：“怎麽？”

“阿謙回來了，約著兄弟幾個到夜宴聚聚。”

“沒空，我要陪我老婆去養老院。”

“不是你一天天不膩歪能死是咋的，阿謙是衝老顧來的，你不怕出事啊？”

“打死活該！”

“兄弟，我求求你了，你不來我拉不住。”

向川一個頭兩個大，他就是個傳話的，把事說完就掛斷了。

傅零珩拿著手機沉默片刻，隨即將視線轉向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喝茶的傅老爺子：“斐兒中午要去養老院看外公，您老人家的午飯可以不用躲在書房裏吃。”

說完，便起離去。

“這臭小子……”

傅老爺子被穿了那點小九九，嘀咕了聲，又想到什麽，眼睛一亮，連忙喊來林叔：“讓廚房中午給我蒸條魚，要最新鮮的。”

“好的，老爺。”

林叔領命離開之前，忍俊不笑著問了句：“老爺，午飯是給你送到書房，還是您到餐廳吃？”

一個兩個的都敢揶揄起他來了？

老爺子的耳紅了紅，故作鎮定的揮手，低聲問了句：“斐兒出門了嗎？”

“半個小時前，司機已經送出發去養老院探趙老先生了。”

聞言，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暗暗鬆了一口氣，拄著拐杖起，飄飄然的說：“那我到餐廳吃。”

林叔瞧著老爺子這模樣，跟在後悄悄的捂笑。

昨夜恰逢室外氣溫驟降零下，他偏要請來戲班子在後院搭臺，雖裹著貂皮大，也被凍得夠嗆。

怕他著涼請他回房休息，老爺子愣是不肯。

以往聽戲都是備著茶水糕點的，遇上彩的橋段還會跟著哼唱兩句。

昨兒捧著暖手寶，就著驅寒的薑茶，愣是沒一塊櫻花糕。

最後更是吹胡子瞪眼的盯著戲班子唱戲，唱的些啥，估計也沒聽進去多。

今日倒是難得起了個大早，還特地吩咐廚房燉好燕窩，說是等起床就端給喝。

——————

養老院距離市區比較遠，開車都要兩個多小時。

黎斐抵達的時候，老人們正好在吃午飯。

“，爺吩咐，要我幫您把東西送進趙老先生的房間。”

司機打開後備箱，將那些傅零珩親自準備的營養品提下車。

“沒關係，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差不多時間，你再來接我就行。”

黎斐接過司機手裏的東西，三兩步邁進養老院大門。

養老院占地麵積極廣，建築屬於中式庭院風格，亭臺水榭相互呼應，錯落有致。

走廊兩側栽植了各式奇花異草和四季常青的盆景，綠蔭濃鬱，葉影斑駁。

黎斐走在青石鋪就的小路上，偶爾到幾個悉的老人，都紛紛熱絡的朝招呼。

“斐兒來啦，好久都沒見你來看你外公啦，最近工作累壞了吧？”

幾位老太太自然認識，也知道的工作忙。

平日裏趙老先生一個人拿著照片想的時候，們就會領著他到大客廳看電視，隻要看到黎斐在臺上拉琴，他老人家便會一掃心頭霾，笑嗬嗬的指著電視屏幕說道：“我們家斐兒拉得好聽吧？”

那些大爺大媽們總會笑瞇瞇的附和著說：“可不是，趙老爺子有福氣，有一個這麽優秀、還孝順的外孫。”

每次這樣的誇獎，在趙老先生看來都跟糖一樣甜進心裏頭。

黎斐拎著東西穿過兩條走廊，按下三樓電梯來到趙老先生的病房。

“黎小姐來了。”

跟說話的是趙老先生的專職護工霞姐，年齡四十左右，長著圓圓的臉，格非常好。

黎斐頷首微笑，“外公呢？”

“老爺子吃完午飯就回房了，這會兒應該還沒睡。”

外公每天要午休是知道的，加上他早年掉進池塘裏留下的老病，一到雨或是寒冬天氣，關節骨就會酸疼難忍，坐立難安。

霞姐說完，就引著過去。

走到門口，黎斐輕輕推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一位白發老人背對著坐在窗戶底下，戴著老花眼鏡，手裏捧著一張照片。

那照片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外孫——黎斐。

照片上的黎斐還隻是十二歲的模樣，笑容燦爛明，黑眸清澈如泉，角翹的老高，一看就是個活潑的孩子。

黎斐的目緩緩落在那張照片上，一瞬間，小學時期的記憶悉數湧現。

“外公。”

黎斐放下禮盒，輕輕喚了聲。

老爺子聽到聲音還以為聽錯了。

直到耳邊再傳來一聲親昵的聲音：“看照片，不如看看您外孫本人？”

這下，他抬眸，看到黎斐的那一刻，眉宇之間的褶皺舒展開，出慈的笑。

“瞧瞧這是誰家的丫頭來了？”

“噢~原來是我家的斐兒來了！”

他笑著自問自答，拍了拍旁邊的椅子，招呼黎斐坐。

黎斐坐下來，將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些都是傅零珩要我帶過來給您的補品。”

有蛋白、燕麥、老年鈣片等，還有各種水果蔬菜，以及各式各樣的保健品。

都說不用，路上經過超市自己看著買。

傅零珩偏是不同意，知道要來養老院，起了個大早吩咐傭人準備好這些。

老人家瞧著堆滿一桌的好東西，臉上掛著的笑容依舊。

“上次阿珩送來的補品我還沒吃完呢，怎麽又買了這麽多。”

“嗯？他什麽時候還給您送補品了？”

怎麽毫不知？

“兩個月前，他親自送來的，說是你忙著演出排練，所以他一個人過來陪我這個老頭子，一待就是一整天呢。”

他說著巍巍站起來打開櫃子，裏麵有西洋參片、黃芪、靈芝等藥材，還有幾盒昂貴的鈣片。

他一樣一樣拿出來給黎斐看：“我聽隔壁王大爺說，這些東西值不錢了，都是挑最好的送過來的。”

黎斐：“......”

的腦袋嗡的一聲，看著那堆積如山的東西，略顯詫異。

“這些都是他買的？”

“是啊。”

“他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不會還認為阿珩不喜歡你吧？”

黎斐撇，幫忙收拾著東西，悶悶的應了句：“誰知道呢。”

這個男人，一會兒熱如火，一會兒冷淡要死。

從他裏說出來的喜歡，還有待考察。

“我的傻孩子，他要是不喜歡你，人家一個大公司的總裁，能閑出時間來看我這個孤寡老頭？”

“外公.....您才不是孤寡老頭，您還有我。”

“外公就是打個比方。”

老人家過了大半輩子，年輕人之間那點問題，還能看不明白嗎？

他隻想說，當年親自應下的婚事，他沒看錯人！

黎斐抿著沒吭聲，垂眸看向桌上琳瑯滿目的藥膳食材，心卻變得沉重起來。

傅零珩那個臭男人，居然瞞著，自己來看外公，過去這麽久，還在麵前隻字未提。

幫忙把補品一件一件收起來，按照對應的分類。

“您要是吃不完就給相得要好的那幾位爺爺們分一分，別舍不得吃，藏櫃裏過期了。”

“好。”

老人家見到心裏就高興的合不攏，拉著聊聊近況。

黎斐把這段時間遇到的所有開心事都說了個遍，哄得老人家笑逐開，心越發愉悅，連帶著下午吃藥都痛快多了。

“我們斐兒啊，吃過那麽多苦才走到今天，外公是真的替你到驕傲。”

“你姐姐的事，我也聽說了，天生帶著病來這世上走一遭，也是沒辦法的事。”

提起黎婉，黎斐拿著水果刀削蘋果的手微頓，低垂著眼簾，沒有任何緒牽。

繼續把蘋果削完，切小塊放在果盤裏，用牙簽叉起一塊遞過去：“先吃點水果吧。”

老人家怎會看不出在轉移話題，也就不破，出蒼老的手，接住遞過來的水果，放在裏慢吞吞的咀嚼。

“外公，您覺得傅零珩怎麽樣？”

洗完水果刀回來，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外孫婿人長得帥，有修養有涵，關鍵還孝順，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男人。”

老人家毫不猶豫的就給了肯定的評價。

黎斐的角不自覺揚起，笑得極其淺淡，卻很。

“他又不是神仙下凡，您這個比喻也太誇張了些。”

老人家不以為然：“一點也不誇張，阿珩這孩子品行端正，是個適合過日子的人。”

那要是論起家世背景跟長相，傅零珩的確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男人！

其他的.....

暫時不能輕易下定論。

陪著外公吃完晚飯，幫他洗了腳，等他睡著了，才躡手躡腳的離開。

走之前還不忘跟護工多叮囑兩句：“霞姐，最近這幾天天氣多變，外公的關節疼痛還勞煩你多費心，有任何況隨時聯係我。”

霞姐做了十年的護工，業務能力絕對穩妥。

“黎小姐放心，我會盡心盡責的照顧老人家的。"

"謝謝你了。"

黎斐道了一聲謝，就離開養老院。

司機在門外等候多時，走到一半的路程，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拿出來一看，打電話的人赫然是傅零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