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守在外頭，這屋子裏頭隻有他們二人。

陸璟肆垂眸睨他，漆黑的眸子裏滿是肅厲威沉，那子居高位的迫倏然襲來。

曹棟跪在地上的膝蓋忍不住發，低著頭不敢再抬眸與他對視。

須臾。

陸璟肆一字一句開口，“本王以典獄司司長的份，向你承諾——”

“揚州城裏所發生的一切，將會全貌呈至陛下眼前。”

曹棟倏地抬頭，滿臉錯愕驚詫。

典獄司...

那麵前之人，豈不就是承安王？當今聖上的親外甥？

曹棟忙不迭地叩首行禮，“小人不知是陸大人暗訪，多有得罪，還陸大人恕罪。”

他語氣恭敬，然而陸璟肆並不打算將時間浪費在這些虛禮上。

“起來吧，說說你的發現。”

曹棟這才敢起，立於一旁，鄭重開口，“揚州城的員位素餐，蠅營狗茍，相護，為首的揚州知府莊煒更是通過其妹莊菱大肆斂財，然而他平日裏並未過度鋪張浪費，小人曾起過疑心...”

“後有一次，莊煒來莊府與莊菱談時，小人偶聽得知，二人竟是在為京城中的某一位爺做事，這些搜刮得來的民脂民膏，皆被運往裕京。”

話至此，陸璟肆眉梢微挑，卻不聲地開口道，“你已知曉幕後之人？”

“是，小人聽到了。”

曹棟壯著膽子抬頭，擲地有聲地開口，“他們兄妹的背後之人，是當今文昌伯、段博文。”

此言一出，陸璟肆眼底閃過一抹厲，“你如何能確定？”

他聲音肅涼，曹棟心底一驚，接下來的話變得有些磕磕絆絆，“...這、這乃小人親耳所聽，雖無、無實證...但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啊。”

曹棟“撲通”一聲又跪下來，“陸大人，您一定要相信小人…”

“小人…小人是土生土長的揚州人，最遠也隻去過淮，若非小人親、親耳聽到，又如何得知文昌伯的名諱…”

他撐在地上的手抖個不停，但腦子到底好使，說出的話邏輯條理通順。

陸璟肆聲音冷沉，辨不出緒，“站起來回話。”

“…是。”

……

一炷香後。

陸璟肆從裏頭出來，赤霄急忙迎上，聽得王爺著聲音道，“查文昌伯段博文，事無巨細地查。”

赤霄眼底一震，行禮作揖，“是。”

從城郊回去，陸璟肆直接又去了莊府。

他仍舊沒有現，在牆側腳尖一點，便直接躍上屋頂。

——

莊府。

期待已久的第一趟茶葉終於運出揚州城，莊菱今日心不錯，在主廳宴請蘇珞淺。

以往每次兩人麵，莊菱總免不了以酒會客，但自從談茶葉生意之後，蘇珞淺便找著理由，拒酒飲茶。

麵對莊菱，麵對這波詭譎的揚州城，蘇珞淺希自己保持清醒，酒能喝還是喝點。

二人席間相談甚歡，然而不多時，主廳外響起一陣喧鬧聲。

莊菱眸驟厲，“啪”的一聲，杯盞嗑桌。

“不知今日有貴客在府嗎，何事喧鬧！”

外頭一個護院急急進來稟告，“回夫人的話，恒哥兒行不軌，被屬下抓了個正著，還請夫人置。”

聞言，莊菱喝聲道，“把人帶進來。”

護院領命，轉將被反剪著雙手的恒哥兒推搡進來。

時隔幾日不見，蘇珞淺竟差點認不出恒哥兒。

麵前的這人骨瘦如柴，眼眶凹陷，神萎靡。

或許是因為剛才在護院手底下掙紮過，此時一青衫有些淩。

深冬寒日，他上的裳卻略顯單薄。

然而他一進主廳，餘瞥見蘇珞淺，竟是不管不顧就要衝過來。

“芙兒，你來看我的是嗎？”

“芙兒，帶我走，帶我走…”

“…我會全心全意對你的…”

他滿臉興卻又痛苦，眼底盡是瘋狂之。

幸虧那護院製著他，不然便真的要直接衝到蘇珞淺前。

蘇珞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承影立時上前，將護在後。

莊菱見狀，麵上有些尷尬，“周芙妹妹莫怕，這恒哥兒現如今不大清醒，說的話你別當真。”

蘇珞淺其實也隻是被嚇了一跳，緩了一會兒，神便恢複正常。

掃了眼恒哥兒，目落在莊菱上，眼底冷淡沒有半分，“莊老板，這是怎麽回事？”

莊菱抬手，親自為倒了杯茶，這才說道，“就那日在象姑館，他知曉我要宴請你，非要跟著去，但那日咱兩是去談正事的，這男人跟著不方便，我便命人將他扣在府，誰知待我從象姑館回來時，他就已經變如今這副瘋癲癡呆的模樣，時不時喊你的名字，還一個勁地說要逃出去與你…咳…與你雙宿雙飛。”

似是為了印證的話，恒哥兒在一旁一直不停掙紮，試圖再度上前。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珞淺，“芙兒…芙兒，喝了那茶，恒哥兒與你一起離開揚州…”

他的話說得越來越荒唐，“…我們回江都，做一對普通夫妻…”

聞言，蘇珞淺擰了擰眉心，沒有理恒哥兒，也沒有回應莊菱的話，而是看向那位一直扣著恒哥兒的護院，“適才護院大哥說，恒哥兒行不軌，敢問這不軌指的是？”

聽到的話，那護院下意識看向莊菱，待莊菱微微點頭後，他才開口道，“這人在您的茶水中下藥。”

話音剛落，一直候在一旁的一位婢端著漆盤上前，“回周老板的話，這便是恒哥兒下了藥的茶水。”

莊菱自己在府裏存了些幽蘭香，今日蘇珞淺來，便想著拿出來待客。

卻沒想到…

蘇珞淺清淩淩的杏眸從那漆盤輕輕掃過一眼，漫不經心地移開目。

如今這杯盞中，是否被下了藥，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恒哥兒對蘇珞淺是何心思，無論他為何短短幾日便變得瘋瘋癲癲口不擇言，無論他在這莊府裏是願還是被迫，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經為莊菱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