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莊菱臉驟變，但僅是一瞬間，又恢複如常。

“周老板想來是已經對揚州茶市有所了解了。”

蘇珞淺謙虛地點點頭，“略知一二。”

莊菱目在臉上定了一會兒，抬手招來其中一個侍，在耳邊低語幾句，那侍領命離開。

接著，莊菱開口道，“說實話，幽蘭香還真沒有。”

一個象姑館罷了，何德何能喝得起幽蘭香。

“但好一些的龍井，這館裏還是有的。”

不多時，侍去而複返。

蘇珞淺已經聞到清淺的茶香。

莊菱親自為斟茶。

二人輕抿幾口，的視線又回到蘇珞淺上。

明顯是在等開口。

蘇珞淺放下杯盞，大大方方看向，“幽蘭香、龍井、碧螺春，皆是揚州產的好茶，隻是這好茶，卻還未為更多人所知曉，未免太過可惜了。”

“裕京城中有不高貴族將飲茶視為高潔習，爭相效仿，然而裕京難出好茶，若是這幽蘭香能到裕京...”

後邊的話沒再繼續說下去，但聰明如莊菱，必然已經聽懂的意思。

房間裏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

莊菱麵上一派正常，但手指不停挲著杯，明顯是在非常認真地考慮的提議。

在這揚州城中，無人敢不賣的麵子，因此茶葉源頭不是問題。

這茶葉在裕京賣，其實遲早會被京城那位爺知道，但若是能利用這時間差賺上一筆，於他們而言，是不虧的。

反正出了事，可以將一切推到周芙上。

但問題是——

從揚州到裕京這一路，如何能做到不被那位爺知道。

思及此，莊菱清了清嗓子，道，“周老板的胃口不小啊。”

蘇珞淺為斟茶，輕聲笑道，“如此盛宴，怎好一人獨樂。”

“莊老板可考慮清楚？”

莊菱眉心微蹙，頗有些為難地開口，“這買賣雖是不錯，但從揚州到裕京山長水遠，周老板如何能保證一路上不出差錯？”

聞言，蘇珞淺眸中笑意更深，“莊老板是不是忘了，我周家是做什麽出的？”

“由揚州到裕京這一路，護貨一路平安的本事，我周家還是有的。”

話音一落，莊老板這才恍然大悟，抬手將杯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笑道，“瞧我，竟忘了如此重要之事。”

蘇珞淺纖指在一旁不用的杯盞中沾了水，在莊菱那邊的桌麵上輕輕寫了個“六”。

抬眸看向，輕聲道，“莊老板，這是我的誠意。”

這筆買賣，莊菱六，四。

不得不說，這個比例真真是給到莊菱心坎裏。

若是蘇珞淺開出的是五五分，以莊菱不肯吃虧的脾，定會覺得在占自己便宜。

但若是讓利太多，則會讓莊菱起疑，懷疑這買賣有什麽不妥之。

六四分，實在是最合適的一種。

莊菱眉開眼笑，再次主為斟茶。

清澈碧綠的茶湯倒了七分滿，主舉杯，“如此，那便是定下了。”

蘇珞淺同樣也在笑，仰頭飲盡杯中龍井，“定下了。”

生意談，餘下的便是一些細枝末節的商量。

蘇珞淺心中微一思忖，開口道，“聽聞明前龍井茶葉鮮綠漂亮，口和清香，為茶中上品，但若是要等到明年的明前龍井，怕是時間有些久了。”

莊菱亦覺得有道理，點頭說道，“我認識的茶商手中有幽蘭香和上等的碧螺春，不若先行將這兩種運至裕京？”

“莊老板說得有道理，那第一趟貨的日期定在年前？”

“好，就在年前，日期待我回去找神婆子算一算。”

蘇珞淺有些意外，笑了下，“果然還是莊老板謹慎。”

莊菱，“寧可信有，不可信其無。”

——

從象姑館出來時，蘇珞淺正彎腰上馬車，後頭卻傳來莊菱的聲音。

這聲音來得突然，腳步微頓，藏在氅的纖指下意識攥袖。

麵上卻是一片淡定地回過，輕笑道，“莊老板還有何事？”

莊菱手中拿著一個木盒子，來到邊，神兮兮地將拉到一旁。

“這一份小禮贈予周老板。”

蘇珞淺，“？？？”

“是何？”

莊菱掩笑開，眼底曖昧不清，“當然是好東西，你可以先看一眼。”

蘇珞淺懵懵地打開木盒，裏頭赫然是一條金飾項鏈，項鏈上墜著好幾個小鈴鐺。

大概是長這樣，但文中的項鏈上鈴鐺會更多些，大家可以自由發揮想像空間（圖源網絡）

下意識手撥了撥，一陣清脆好聽的鈴鐺聲響起。

不解地向莊菱，“這鈴鐺項鏈，可有什麽特殊含義？”

莊菱瞧這模樣就知道沒懂這東西如何用。

將人拉得更近，附耳低聲道，“可係在你那小郎君頸項上，床榻行事時，這鈴鐺聲會愈發泠泠清越。”

聞言，蘇珞淺的臉登時紅了個徹底。

“這...”

莊菱笑著繼續說道，“這可是好東西，我也就是難得遇到個脾喜歡的妹子，才給你介紹的。”

蘇珞淺又又臊，但好男的名聲已經傳出去，此時半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隻能抿了瓣，目從這鈴鐺項鏈移至莊菱後的象姑館大門，又重新落回鈴鐺項鏈之上。

莊菱見這副模樣，正道，“你且放心，這東西全新，我特意命金匠製的，沒用過呢。”

可不是那種象姑館裏的劣勢東西。

話落，又笑著撞了一下，“怎麽樣？我這禮夠意思吧？”

蘇珞淺是出了個笑，“多謝莊老板。”

莊菱見收下，心地拍了拍的肩，“你且早點回去。”

“放心，那神婆子作沒那麽快，這幾日你若是不便出府也沒關係。”

清寒冬日，蘇珞淺卻覺手中的木盒猶如燙手山芋一般，到頭來隻能在莊菱那“殷切曖昧”的目中，抱著這木盒上了馬車。

一直到馬車在潤園大門前停下，都還沒想好這東西要怎麽藏起來。

就在猶豫間——

跟隨一路，前一刻才悄然翻牆回到潤園的陸璟肆，又裝模作樣地從大門邁出來。

一副溫和虔誠的書生模樣，將手遞至馬車車門旁，低聲道，“夫人，到家了。”